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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虽然我刚来半天,但是有些事,也得提醒你几句。”
区长杨东办公室内。
贾丰年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捏着打火机摆弄。
上午他刚到红旗区。
现在是下午,他就敲开了杨东办公室的门。
“老贾,咱们都是老相识,老同事了,有什么话,直说。”
杨东从办公椅子上起来,来到沙发坐下,朝着贾丰年指了指,让他直接说。
贾丰年点了点头,抽了口烟之后,看向杨东说道:“我这几年都在省委组织部工作,对组织工作比较敏感。”
“我来咱们区任职之前,对区里的人事也比较关注。”
“我听说,区里面很多干部都被纪委带走了?”
贾丰年看向杨东问道。
杨东点头一笑:“对,就是这几天的事,因为办公楼案子,牵扯了不少干部。”
“怎么了?”
贾丰年皱起眉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房门,这才继续说道:“你是区长,市直属局对你很重要。”
“我看了一下,发改,商务,地屋,国土矿,工信,住建的一把手,调查的调查,降职的降职,可以说空了六个局长。”
“还有审计局,工商局,工信局的副局长,也都空了一个。”
“老杨,你是怎么想的?”
贾丰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杨东自然就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了。
不愧是在省委组织部工作几年的,这个敏感性很强啊。
杨东笑了笑回答道:“我如果说,我什么都不想,你会不会不理解?”
贾丰年闻言直接愣住了,然后诧异的看向杨东,忍不住问道:“什么都不想?你当真的?”
他很是不解,这可是六个正处级的局长,三个副处级的局长啊,杨东竟然什么都不想?
这对吗?这能对吗?
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在庆和县时期,杨东可是每个职务岗位都必争的,跟自己争,跟宋晓峰争,甚至跟县委书记冯家栋争。
那个时候的杨东,恨不得多捞几个职务给自己人。
可现在,怎么变了?不争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杨东看出了贾丰年心中所想,不需要贾丰年问,杨东便哈哈一笑,开口解释了一下。
“老贾,非是我不想,而是我不需要。”
“而且在这个关口,可以说闫静敏还是有优势的。”
“哪怕你来到区委区政府班子,担任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可闫静敏毕竟是正厅级。”
“就算有你的帮助,我也很难在区委班子占据绝对的优势。”
“所以,这几个职务,我不想去争,或者说不想去花大力气去争夺。”
“还不如送给闫静敏,让她去捣鼓,至少先满足她的权力欲,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区委书记,又是从副市长岗位转过来的,强势点也正常,且先由着她。”
杨东说到这里,也从烟盒里面拿了一根烟,点了,抽了一口。
“你到底咋想的?我不太明白啊。”
贾丰年紧紧的盯着杨东,总觉得杨东看似潇洒大度的决断里面,掺杂着什么东西,或者说隐藏着什么东西。
但是他看不出来,完全看不透啊。
“哈哈,你猜到了?”
杨东见贾丰年这么问,却是忍不住哈哈一笑。
当然了,他如果没有隐藏算计,还是杨东吗?
自己当然不可能让闫静敏就这么容易痛快的拿到六大局,三个副局了。
但是表面上,他就是放弃了这些局和职务。
“所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我也给闫静敏唱一出戏,让她发懵,搞不清楚重点,猜不出我的心思。”
“但实际上…”
杨东说到这里,身子往后一靠,靠在沙发上。
“重要的局,还是要掌握在我手里的。”
“老贾啊,记长顺在区发改局可有不短的年头了,虽然我把他降职使用,担任发改局的副局长,可发改局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啊。”
“你说,就算闫静敏派了个局长过去,真能主持局面吗?”
贾丰年听着杨东这么说,目光不禁古怪起来。
“老杨,你该不会从降职使用记长顺的那天,就算到以后局势了吧?”
贾丰年听的有些呆滞,内心有些震惊。
离开杨东身边这几年,难道杨东成长这么快吗?
“对!”
杨东点了点头,脸色凝重的回答道:“从我降职使用记长顺,甚至韩盛文,我就已经打算到了这一步。”
“我知道,区委书记肯定要从人事权下手,正如我从财政权下手一样。”
“她要掌控全区的人事权,就一定要调整全区干部的职务问题。”
“所以我提前下手,刻意留下了记长顺和韩盛文,目的就是如此。”
“记长顺在区发改局影响很大,韩盛文在区商务局的影响也不小,两个人都做了好几年的局长了。”
“所以哪怕降职使用,也依旧能够替我掌握两个局的业务。”
“人事权给闫静敏,我不抢。”
“但是这些局的职能,必须得掌握在我手里。”
“我要发展经济,离不开这些局的配合。”
杨东把烟头掐灭,放在烟灰缸里面。
“她的人要是不配合,那我该处理处理,该免职免职,该移交纪委就移交纪委。”
“而且…我还打算置新单位,以及裁撤地屋征收工作局。”
“这个局我不打算留了,这个局已经没必要单独存在了,随着时代发展,地屋征收工作局的全部职能可以并入住建局,国土局,或者归市政府办公室划一个征收办,拆迁办出来。”
“总之,这个部门,我要取缔。”
“然后成立区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以及行政服务大厅,还有参事办公室。”
“至于原有的国土资源与矿产局局长,可以给闫静敏,但两个副局长必须是我的人。”
“工信局,住建局,也是一样。”
“对于这些直属局部门来说,副局长的权力未必就比局长小,利用好了,同样能够发挥部门的职权能力。”
“而且,老贾,这些部门的局长是谁的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发展两个字,是红旗区大势。”
“面对这样的大势,哪怕是闫静敏的人,也得给我老老实实配合工作。”
“她不是傻子,她明白怎么做的。”
贾丰年坐在沙发上,听着杨东说的这一番大道理,脸色变的极其凝重,更是有了一些感悟。
“我做了几年组织部门的工作,竟然还没你通透。”
“怪不得你能做副厅级区长。”
“你不进步,谁进步?”
“我是服了。”
贾丰年连连摇头,感慨着开口,朝着杨东抱拳,表示服了。
说罢,贾丰年拍了拍腿,站起身来。
“好了,区长,我回去熟悉熟悉工作,以后好好当你的左膀右臂了。”
“这回,你放心,我绝对不死心眼的搞房地产开发,哈哈。”
贾丰年说到这里,提到了几年前在庆和县的规划方案,他当时一心想搞房地产。
“哈哈哈,好,回去吧。”
杨东也被贾丰年这话逗笑了,也有些唏嘘,想到了当年的事。
亲自把贾丰年送到了门外,等贾丰年走远之后,转身回来。
此刻,肖平平从对面办公室钻进来。
“哥,贾丰年来找你,什么事?”
肖平平好奇的问道。
杨东站在窗台前,背着手,眺望白茫茫的一片,雪景之下的北春市红旗区,分外妖娆。
“表忠心!”
杨东淡淡的开口,示意肖平平。
“他?表忠心?”
肖平平有些诧异,这才就职第一天,就马不停蹄过来表忠心了?
杨东点了点头,贾丰年过来看似是提醒自己注意人事问题,实际上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三个字,表忠心。
尤其是最后几句话,表忠心的意味很足。
“他也是成长了。”
杨东忍不住笑着评价道。
在庆和县的贾常务,可不会表忠心,只会蛮干。
但在红旗区的贾常务,懂得了团结,也分清了大小王。
“哥,刚才大伯来电话了,问你啥时候进京。”
“听大伯的意思,似乎想让你们一大家人,包括叔叔婶子和杨南,都去京城过年。”
肖平平开口问道。
杨东闻言,猛地转头,震惊地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大伯让我全家去京城?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