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灾一事,吴忧提及的可不止一次,而且书信之上也有写道,其目的就是劝沈碧湖“退兵”。
南宫骏才没有多留,又闲聊了片刻,这才去吊唁。
临离开时,他还不忘记提醒沈碧湖:“吴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如早早罢兵,远离纷争才是上上策,言尽于此,望沈兄保重。”
营门外,看着南宫骏才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沈碧湖皱门紧锁。
自主退兵,和被仇敌劝说退兵,这完全是两回事,且性质天壤之别。
如果说吴忧完全是出于好心,劝自己退兵,沈碧湖是一万个不相信,既然不是好心,那这件事情就值得商榷了。
回到大帐,沈碧湖直接问道:“你们怎么看?”
哈哈……史于淳先是哈哈大笑,笑罢道:“刚刚可憋死我了,吴忧如此急切的劝说我们退兵,他一定是怕了,依我之见,他肯定是撑不住了,这才想着让我们退兵,他怂了,哈哈………”
“不错,他一定是怕了。”
…………
场间气氛轻松了起来,一日夜不间断的攻城,他们的损失都很大,现在吴忧迫不及待的劝他们退兵,让他们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下来。
沈碧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一位面带纱巾的女子身上:“青姑娘,你怎么看。”
沈碧湖之所以注意到这名女子,并不是因为她出众的容貌,而是他和巳蛇一样沉默不语。
至于不以真面目示人,显然不想暴露身份,不过这没关系,只是目的一致,属于哪一方的势力并没有那么重要。
而青姑娘的一句话让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依我之见,应该速速退兵。”
沈碧湖皱了皱眉,问道:“为何?”
“因为我比你们更了解吴忧。”青姑娘给出了一个很抽象的答案。
虽然她不清楚吴忧在计策,但是凭她对吴忧的了解,吴忧一定有了击败沈碧湖的把握,她嗅到了危险。
“哈哈……”沈碧湖大笑道:“青姑娘,你怕是多虑了,吴忧在如何了得,但是兵力悬殊如此之大,哪怕他有通天之能,还能击败我们三万大军不成?”说完,沈碧湖看向了巳蛇。
一直沉思的巳蛇见沈碧湖看向自己,他说道:“万一洪灾一事是真的,吴忧借助洪灾击溃我们三万大军未必不可能。”
“这不太可能。”沈碧湖下意识的反驳,吴忧是敌人,他岂会好心提醒自己洪灾将至。
敌人的话可信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换位思考,如果他沈碧湖是吴忧,一定会隐藏洪灾的消息,到时候给敌军一个大大的惊喜,这才是用兵之道。
明明有击败敌军的办法,却到处宣扬,甚至还写信通知敌军,这是哪门子道理。
“话虽如此,不得不妨,眼下我们应该寻一位对夷陵情况了如指掌的人询问情况。”
虽然不太赞同巳蛇的小小谨慎,但沈碧湖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若说久居夷陵之人,场间还真有一位:“杜县令,听说你在夷陵做了七年的县令,可有此事?”
在夷陵为官,其实和流放并没有区别,自方敬仁死后,朝廷便再没有派遣官员治水,这不仅是一件苦差事,更重要的是治水的成效果非常缓慢,很难看到成果。
出不了政绩,鬼才愿意来这种地方,杜荩是没有办法,他早就想离开这种又穷又没有油水鬼地方,但是朝廷似乎把他忘记了,一直连任,直到现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县令也是官,他舍不得现在的地位,在夷陵苦熬了七年。
下放夷陵这种地方一般都是不受宠或流放的官员,比如薛骥。而来这里的大人物并不多见,不过现在不同,沈碧湖就是一个大粗腿,杜荩见如此良机,岂不尽心。
见表现的机会来了,杜荩连忙起身,呵呵一笑道:“沈二公子,下官确实在夷陵任了七年县令,可以说夷陵的一切情况下官了如指掌。”
闻言,沈碧湖满意的点了点头:“洪灾一事你如何看?”
杜荩捋着整齐的短须,一脸自信道:“回沈公子,我敢笃定洪灾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乃是吴忧的计策,其目的就是想让你退兵。”
听杜荩如此一说,沈碧湖脸上凝重的表情微微一松:“哦?有何依据?”
察觉到沈碧湖表情的变化,杜荩心里一喜,心道:果然。随即他便继续道:“夷陵确实是洪灾频繁,但是并没有想像的那么严重,就比如现在的大雨,大雨确实可以让江水上涨,但不可能引发洪灾,夷陵入夏每个月都会下几次暴雨,若每次下雨都引发洪灾,试问夷陵还有人呼?”
这话听上去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杜荩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连续的雨水,使江面的水位线持续上升,从而引发洪灾。
如果以上帝视角来看,长江只不过是沙盘上的一条小河沟,不论是陆陆续续还是连续不断的往里面加水,最终都会使水位线上升,从而摧毁堤岸。
杜荩虽然在任七年,但是他并没有关心过水灾情况,每次发生水灾,他只统计伤亡人数,上奏朝廷等候赈灾,七年来,他都是这样做的。
现在他之所以侃侃而谈,并不是他有多懂,而是他善于察颜观色,可以说沈碧湖的任何微表情都被他收入眼中。
由眼入心,沈碧湖想听什么,只要顺着他的心意说,哪怕是错的也必须是对的。
“更何况吴忧从未来过夷陵,试问他又如何准确的预料洪灾的到来,他是神仙呼?”
此话一出,场间之人纷纷大笑了起来。
笑罢,沈碧湖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杜荩:“很好,杜县令,此次大胜之后,你的位置也该挪一挪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杜荩连忙拱手:“愿为沈公子效死。”
沈碧湖见巳蛇不再说话,他起身道:“众将听令,雨停之后全力攻城,务必一举生擒吴忧,我要用他的头颅祭奠三弟的在天之灵。”
“尊令。”众人似打了鸡血般,起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