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卑职一定仔细检查!”
那名特务头子立刻立正应下。
但紧接着,他又迟疑了片刻,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不过张先生……卑职说句不该说的,我们弟兄们的眼力,也算不差。”
“若是当场都没发现异常,那这照片里……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抬眼看了下张国焘脸色,顿了顿,又小心补充了一句。
“而且……我们要是长时间不回去,程站长那边……恐怕会有所不满。”
“哼!程慕颐?”
张国焘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眼中满是轻蔑。
“他程慕颐不过是个小小的中校罢了,不满又能如何?”
说着话他上前一步,拍了拍那特务头子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蛊惑。
“你们要搞清楚,谁才是能决定你们前途的人!”
“只要你们踏踏实实跟着我干,我保证你们日后个个都飞黄腾达!”
“都给我听明白了,必须仔仔细细的检查照片!只要能找出哪怕一点问题,我保证你们军衔升一级!”
……
夜幕再次降临,寒意愈发深重。
直到深夜,那几个被抓的学员才垂头丧气的回到了特训班的大院。
程慕颐站在院子中央,黑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群灰头土脸的废物,心中怒火升腾,却又无处发泄。
最终,他只是冷漠的挥了挥手。
“今天的事,先不处罚你们了!都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
说罢,他便一甩袖子,径直回了自己的营房。
而就在学员们准备作鸟兽散之际,贺远却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一个身材瘦弱,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身上。
“你,站住。”
贺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可是叫王福山?”
那名叫王福山的年轻人闻言,身体一颤,惊恐的转过了身。
见是新来的贺教官,他连忙应道:“是……是的,教官。不知……有何吩咐?”
“没什么,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话想问你。”
贺远对着他招了招手,转身便走回了屋内。
王福山看着贺远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同伴们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只觉得双腿发软,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完了,这下肯定是要挨批了!
他怀着赴死般的心情,颤颤巍巍的跟着走进了那间亮着灯的营房。
然而,当他推开门,看清屋内的景象时,却彻底傻眼了。
只见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桌上、床上、地上,到处都堆满了钱,一捆捆崭新的法币,一摞摞闪着银光的大洋,甚至还有几根金灿灿的金条!
而那位贺教官的随从,也就是今天给他们举报了的陈先生,此刻正拿着一杆小秤,将那些大洋一包一包的称重,分装。
这……这是什么情况?
王福山呆呆的站在门口,脑子一片空白。
“呵呵,怎么了?”
贺远坐在桌后端着一杯热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莫非……没见过这么多钱?”
“嗯……”
王福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喉结艰难滚动了一下回答道:“的……的确没见过。”
“坐吧。”
贺远指了下对面的椅子,又继续问道:“我看你的档案,你之前,是在乡下当小学老师?”
“怎么好端端的先生不做,却跑到这西安城里来,干我们这刀口舔血的营生?”
听到这个问题,王福山那张本就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无奈与苦涩。
他叹了口气,颓然的在椅子上坐下。
“教官,您有所不知。我们那地方穷,县政府已经拖欠了我们快一年的薪水了。”
“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这才想着来西安讨个说法。”
“结果……说法没讨到,人反倒是稀里糊涂的就被拉到这里来了。”
“哦?”
然而,贺远听到这话,却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
“恐怕……不止如此吧?”
贺远放下茶杯,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洞穿人心。
“我听说,你们学校的薪资被停,不只是因为县政府没钱。”
“更是因为你们私下里给红党做宣传,写了不少抗日文章,这才惹恼了当地的官员,对吗?”
“啊?!”
此言一出,王福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椅子上惊跳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贺远,那张斯文的脸上写满了惊骇与恐惧。
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事情,自己当初被抓来填写档案时,可是半个字都不敢提啊!
“呵呵,不用紧张。”
看着王福山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贺远却只淡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如今是两边合作,一致对外。过去的事,只要是为了抗日,便无罪可论。”
说罢,他从桌上随手拿起两包沉甸甸的大洋,推到了王福山的面前。
“拿着。明天,我给你放半天假。”
“你可以出去一趟,把这些钱寄回学校,也算是解了你那些同事和学生们的燃眉之急。”
“这……这……”
王福山看着眼前那两包鼓鼓囊囊的大洋,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接,脸上满是迟疑与惶恐。
“怎么?不敢拿?”
贺远脸上的笑容不减,语气却带上了一丝玩味。
“莫非是害怕张教官和程站长知道了,会找你麻烦?”
说着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道:“你放心,我也是这里的教官,级别和他们一样。”
“我给你的东西,你尽管拿着就是,没人敢说什么。”
听到这番话,王福山才像是吃了颗定心丸。
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两包分量不轻的大洋揣进怀里,随即又抬起头,试探着问道:“教官……您给我如此重金,不知……是有何吩咐?”
“陈默,你先出去。”
贺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对着一旁的陈默摆了摆手。
待陈默点头离去,将房门关好后,贺远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且问你,你可知这特训班,到底是做什么的?”
王福山迟疑了片刻,还是压低了声音,老实回答道:“听……听张教官的意思,是要派我们……去延安那边,做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