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场由一颗人头引发的风波,在贺远强硬的态度和北平方面的双重压力下,不了了之。
山口正雄的亲卫队虽然满腔怒火,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远一行人,在王思敬三人近乎谄媚的护送下,顺利离开。
一行人来到了城西的火车站,这里并未受到爆炸波及,依旧维持着正常的运转。
看了一眼腕表,距离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贺远随即对着身旁的詹森摆了摆手。
“你先进站,在车上等我。”
“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
“是,老大。”
詹森立刻点头应下,只是目光略微有点复杂。
他心中隐约猜到,老大此行多半是要去和八路接头。
虽然他实在想不通,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中,老大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批军火弄走的。
但纪律就是纪律,不该问的,他一个字也不会多嘴。
目送詹森推着空轮椅进了站,贺远这才整了整衣领,独自一人朝着城外走去。
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了一处早已约定好的隐蔽山洞。
确认四周安全,贺远意念一动,将空间内那些沉甸甸的军火箱尽数取出,整齐码放在山洞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洞口,学着画眉的叫声,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啼鸣。
“啾……啾啾……”
暗号发出,周围的密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几十名衣衫褴褛、手持各式老旧武器的游击队员,如同鬼魅般从暗处现身,警惕的将山洞包围了起来。
但他们并未立刻靠近。
片刻之后,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坚毅的汉子独自走了出来,对着贺远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
“同志你好!我是枣阳抗日游击队队长,张铁。”
“张队长你好。”
贺远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弹药和手榴弹都在里面了。炮弹虽然也有,但你们也用不上,我会等南下时,再想办法交给大部队。”
张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快步走进山洞。
而当看到那堆积如山的木箱时,他整个人都惊得呆住了,眼中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同志……哥!”他快步走回洞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些……这些都是您弄到的?城里先前那动静……也是你们弄出来的?”
贺远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我马上要走了。接下来,你们可以利用这批军火,持续对城内的日军进行骚扰。”
“但切记,不要主动发起进攻。”
“为什么?”张铁不解追问道。
“因为南面的国军主力,大概率会选择撤退。”贺远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宜昌一旦失守,枣阳的日军便没了后顾之忧,届时,他们一定会调转枪口,对你们进行疯狂的反扑和扫荡。”
张铁闻言,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嗯。”贺远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张铁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鼓励与期许。
“接下来的局势会很凶险,但只要坚持住,就有希望。”
说罢,他不再逗留,转身迅速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
返回车站,贺远与詹森顺利会合,火车准时启动,缓缓驶离了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一路向南,朝着杭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独立包厢内。
詹森在仔细的关好车厢门后,便一直欲言又止的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挥之不去的疑虑。
贺远靠在柔软的座椅上,闭目养神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淡然道:“有话就说,在我面前,不必吞吞吐吐。”
得到许可,詹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老大,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当众杀了那个山口正雄?”
他挠了挠头,脸上满是不解。
“虽然那家伙死有余辜,杀了他确实痛快,但这举动……总归是会惹来麻烦的吧?”
“安藤那边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对您心生不满。”
在詹森看来,老大此举实在有些矛盾。
前两天还在火车上告诫自己,得了靖国刀更要小心谨慎,结果转眼就用这把刀砍了一个日军少佐的脑袋。
这虽然解气,但后续的麻烦也绝不会小啊!
“呵呵,你有这个疑惑,很正常。”
贺远闻言,却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
“我之所以要冒着这个忌讳去做这件事,就是为了让安藤不满。”
“因为,只有他对我不满了,北平那边,才会真正安全。”
“啊?”
詹森听得更糊涂了,满脸都是问号。
贺远耐心地解释道:“安藤那条老狐狸,虽然表面上对我们礼遇有加,甚至给了我这把靖国刀,但这多是出于形势所迫,为了利用我们帮他办事罢了。”
“你想想,我如今带着他的‘尚方宝剑’南下,他心里能踏实吗?他一定会担心我借着他的名头,在外面惹出什么他控制不了的乱子。”
“所以,我们必须主动给他一个‘把柄’,一个让他可以对我‘发难’的理由。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贺远靠在椅背上,声音平静而笃定。
“否则,他无法对我这个已经离开北平的人下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在北平站,在你嫂子他们身上找茬,以此来牵制我。”
听到这里,詹森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老大这一刀,看似冲动,实则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污的方式,为远在北平的同志们筑起了一道安全屏障!
“行了,先休息吧。”
贺远摆了摆手,示意詹森不必再多想。
“等到了杭州,事情肯定又少不了。”
“虽然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返回重庆,但在这边,也得先陪他们好好应付一下。”
……
次日清晨,当天光微亮,火车在一阵平稳的减速中,缓缓驶入了杭州站。
车门刚一打开,一股江南特有的湿润空气便迎面而来。
月台上,杭州伪财政厅长陈炳年早已带着一众随从,在此恭敬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