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顾家没有一户人家娶娘家侄女进门当长媳，有，也是次媳，顾老四自认他不要太明白。
像他家。
长媳是外甥女，他娘不就老偏心侄女，他二嫂三嫂可没少受委屈，连他媳妇都不敢招惹大嫂。
换成次媳就不一样，上面还有长嫂，当弟媳的再咋作妖，婆婆再偏心都得打量往后和谁过日子。
他娘就是想到往后要和长子长媳过日子，啥啥都让他二哥吃亏，这不，他二哥醒了，结怨了。
“后来又咋成了？”
顾老四差点以为是自己问出口，见是顾三柱，把他乐的，敢情不是只有他纳闷，三哥也憋不住了。
“这就要说到你二哥二柱子了。”田二舅说完，连忙瞅门口瞅窗口，暗幸还好，大松口气。
“没人，二舅。”
“我们不会说出去，二哥也不行。”顾老四赶紧再双手挪了挪屁股底下的椅子，“二舅，快说。”
“……被你俩这一打岔，我都不知说啥了。”
“别啊，不是刚说到这就要说到我二哥，那会还想换成我二哥？三哥，你只比二哥小两三岁——”
“不会换我。”顾三柱果断打断的同时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换二哥更不行。
不光在大伯二伯眼里，在咱爷奶眼里二哥也是咱爹长子，咱爹越疼大哥，咱爷奶只会越心疼二哥。
再一个，咱爷奶也不会让二哥找大几岁的媳妇。你瞅大堂哥，他是咱爷奶长孙了，要当族长的。
咱爷奶都不给大堂哥找比大堂哥大的长孙媳，咱爷奶还是找了个一样大的长孙媳，咱爷奶自个也一样。
咱爷奶就一样大，一个正月做寿，一个年尾做寿。还有大伯大伯娘也一样大，说是年纪差太多太小都不行。
咱奶和咱娘说娘家侄女不能当长媳，是在推了，不乐意亲上加亲来着，我都听出来了，你还听不出来？”
我能说我早听懂咱奶啥意思，不是来不及说出口，也不好当着二舅他们爷俩把话说太明白？
“二舅？”
“你想我说啥？”
田大表兄哭笑不得地扫视一眼俩表弟，心说你们还不知我爹啥性子，他能在外甥跟前说你们娘偏心谁？
瞅他爹给为难的！
“爹，被二柱子听到也没啥，他是缺心眼，不是真没脑子，哪瞒过得他。就是你娘那会老中意你大嫂。
你娘说她往后岁数大了还要和长子长媳过日子，还有大柱子读书好，二柱子再机灵往后要分出去啥的。
那会儿不光你娘和你爹一样做美梦，你姥爷和你姥姥也觉得你大哥将来一准当官，哪舍得这门亲事。
你姥就偷摸着先给你大哥大嫂合了一回八字，后来不知你娘回去和你奶咋说，你奶话意谁生谁管。
这话都放出来了，你姥爷姥姥自然不好再提结亲，只好让孙女多上姑家，可一来又被二柱子赶回来。
为了这个，你们老舅就没少在家骂二柱子，所以二狗子见不到他好不是没有缘故，你大嫂可是二狗子亲大姐。
后来不知咋整的，估摸是你姥爷姥姥说等你大哥科考，又是大外孙，又是姑爷，他们会出盘缠啥的。
你爹先松口了，这才有第二回合八字，估摸是怕你爷奶不赞成啥的，你爹就和你老舅私下换了庚帖。
彩礼啥的也没说，我爹只知你爹怕你大哥读书分心，说等你大嫂年满十六再大办喜事让你大哥迎娶。
后来我不说你们都知道了，二柱子还心心念念着攒银子想让他大哥娶秀才家闺女，就和你姥爷闹掰了。
他倒有脸怪你姥爷瞒他，连我爹都挨他埋怨，那个家里的事儿，我爹能知道啥，还骂我没拿他当兄弟。
要不是他后来找我认错，瞅我搭不搭理他。缺心眼的玩意儿，不瞅他自个老子娘和他好大哥都瞒他了。
不是我骂你二哥活该，换个人，那个时候都知道他老子娘和大哥没拿他当回事，他还卖命忙活个啥。
他倒好，供完了你大哥还供大侄子，要不我咋说我姑精，我爹三兄弟合起来都没你娘脑子好使——”
“老大！”田二舅眼看大二越说越不像话，急忙打断，“谁没个糊涂的时候，你姑如今不都变好了。”
呵！
田大表兄很想说二柱子要没逮住让我姑不敢拿捏的老儿媳，不扒下二柱子一层皮，她都不是我姑！
“好多事儿，怪不了你姑——”田二舅说着，转头面朝俩外甥，“怪不了你们娘老爱犯糊涂。
要怪，怪你们姥爷姥姥。你们姥爷姥姥都没带好头，一样的儿子，他们还把三个儿子分了好几等。
要不咋说结亲要瞅孩子爹娘咋样，你们娘比你们姥姥可好太多了，再糊涂，你四兄弟份量都比你爹重。
你们四兄弟呢，老四，我就不说了，摊上这么一个娘，是头尾占便宜了，老三你和你二哥是遭罪了。
没法子，你爹那个人，我都不稀得说他。就没他那样子，没二柱子早早立起来，你爹都养不活他自个。
没啥活该不活该，你们二哥打小机灵，他和你们娘一样老早看清靠你爹靠不住，他再不立起来，家要散了。
你们娘呢，她再能干，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啥法子撑起家，你们大伯二伯接济了一回还是几回。
你们爷奶又没给你爹娘留多大家底，你们仨兄弟还差不了几岁，你们爹还不是勤快人，日子难啊。
好不容易带大你们三兄弟，你们娘才松口气，你爹又立马整事了，死活要送你们大哥上学堂了。
刚混个水饱，哪来的银子送你们大哥上学堂，你娘不应都不好使，你爹找你大伯说田契押他那了。
你大伯敢不借你爹银子让他送侄子上学堂？这笔债还是二柱子点点大收鸡子赚的差价给还的。”
田大表兄听到这事，他忍不住开口，“不光鸡子，二柱子还连咱们村子头一茬菜长出个苗都没落下。
那会才多大，还没有箩筐高，两手都把不住二十个铜板，我不送他去镇上都怕他把他自个整丢了。
鬼心眼多的，屁大点就知道咋差使我。这缺德玩意儿，活儿都我干，他动动嘴皮子，五五分都亏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