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干燥,云层枯瘪。
屋内阵法停滞裂解一瞬后弥合如初。
宣声闯入。
习惯畜须的宣声竟用顾玉成肉身养得丰髯如旧,令顾玉成这皮囊有几分威风。
“你的修为…竟然稳固起来。”黄无啄浑身紧绷、狠狠打量宣声。
“现在,得到三字真诀,得到真正的饥谷炉,我就能将两具肉身炼化,弥合元神与肉身的隔断。”宣声并无行动。
元神顾玉成隐隐间不自主投靠肉身。——这是本能。
顾玉成抵御本能同时,急切看向白郅易。
“白子墨告诉我,大魔天,在九省手上,现在他回来了也必有缘故。我们需要和他一见。”白郅易解答。
“妖帝…血统这种东西,还真让我惊喜。你竟有这般大天赋。可是,白诡道不是失踪了?怎有机会传你血统?”宣声缓缓站到白郅易身前。
白郅易身后众修士震颤,众修士身前白郅易澹然。
“身孤天地与生死,心井红尘在江湖。分秤江山豪杰意,不与枭雄英侠气。”
“大魔天,孤顶天立地。”在漫长的对峙里,白郅易率先开口。
“陛下自比佛?”宣声来了兴致。
“何必呢。——天上天下,我不独尊。然想压孤一头,如何可能。”白郅易也起兴致“我记得,你字万景,宣万景?南朝的侯景,也字万景,他杀了佛皇帝梁武帝。”
佛生之日,口言第一句,便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其中,“我”指佛,众生皆可成佛,故众生皆可成“我”。
宣声眯眼冷视,挥手横千钧,探向顾玉成。
常人眼中,只是一臂扫来。顾玉成视角,古灵力天上而来,如黄河有怒。
黄无啄银杏战器般弹射而出,架刀,立起刀面,格档胸前。
修则有为,一境一界。
同样的,不修无为。
黄无啄虽然凝鼎巅峰,在阴阳境眼中就是不修。
这就是修炼啊。强者为尊。
那并无肌肉虬结的手臂在黄无啄眼中如战车碾来,声起成雷。
黄无啄平静入定,在手臂击中刀面前一瞬,改面换刃,以老牛压脊的方式运转、调动一身筋力、灵力。
声破如鼓破。
交锋瞬间,黄无啄倒飞数十步,须发柳垂、嘴角挂血,整个人飞速萎靡。
手中刀已飞插入墙。
“…怎么可能?”黄无啄开口便止不住大咳。
“你没有调动全部力量,就像老牛耕地,力道足而绵长。这是正确的,一开始拼尽全力,反不能持久。”宣声冷眼旁观黄无啄,身侧顾玉成已受古灵力束缚,整个修士仰面倒地。
“呵,看看你妹妹,那是自己的天赋。你?没妖国大司祭留下的肉身,古灵力不认你!”宣声不吝嘲讽。
顾玉成气笑“确实是大司祭的。”
宣声气笑“假佛。”
宣声劫过顾玉成,古灵力附手、捏着玉成脖子,后退中紧盯白郅易。
钱阳雨尚未动手,张之林二话不说,拔四方灵力之脊,如鞭抽来,又如神锏打砸而下。
宣声兴奋地大笑“又是个绝代天才,一时之最!”
却不接招,劫顾玉成飞遁而走。
灵力之鞭生生砸下。
楼中阵法是横立山石,灵鞭是千年大浪。
这砸下一瞬间,便是千年万年。于是大浪侵蚀之下,山石损灭。
烟尘炸腾,弥漫于空。
护楼阵法碎了一地。
楼中窜飞一修士“何方道友?!——有话好……”
张之林暴呵“滚!”
修士一个打量,看见仨凝鼎境,扭头窜回。
张之林要吃人般盯白郅易“顾玉成曾抛弃你,可今日,却不是你二人细究恩、再论怨的时候。”
白郅易毫不在意“我们三个,不是他的对手。”
张之林气笑“阁下未免太小看我。”
横绝威压骤降,一个凝鼎修士,竟然给人一种能越境界而战的感觉。
一旁被杨四方搀起的黄无啄也是心惊“好恐怖的天赋……可惜,与至尊不是一代人,不好比较。”
这下,白郅易惊讶“素闻张家张之林有天纵之资,今日一见,才知心底还是低估了。”
张之林彻底无语,笑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会笑。
总是有人不信邪,挑战他张之林,想戳穿他天才的“虚假”面纱。
然而到最后,面纱下除了张之林那张跋扈甚伟的面容,还有毋容置疑的天赋。
这种事情,张之林经历太多。已经无语。
白郅易不得不解释“九圣子将三字真诀传于顾玉成,又令他归来,自然是要他二人相争。”
“那也不该如此鲁莽!——就这样暴露顾大哥,就这么让顾大哥叫魔头带头,若魔头炼化顾大哥,那时,再想制住他,难了可不是十倍百倍!”钱阳雨终于爆发。
白郅易摇头“能等,就不会放顾玉成出关。如今风云变幻,计划跟不上变化。一直打算,就一直后发于人、受制于人。”
“再怎么说…!”钱阳雨依旧不能接受。
黄无啄强撑着摁住钱阳雨肩膀,令之冷静,紧接看向白郅易。
白郅易真诚相待“谢谢。”
黄无啄追问“白殿主(白子墨),没有任何消息告诉你?”
白郅易摇头“他告诉我,九省开启人道。——泰西与九省,要争夺人道。”
“明商两代,泰西修士正是倚仗对天道的掌控而霸凌天下万国。今日,九省要复兴,自然要掌控天道。”
“天道有三,方圆人。方道、人道,更多比拼国家之间、文明之间修炼工业的发展。”
“人道的争斗,妖国却不知。——九省如今复兴,有资格掌握天下的最秘辛,泰西曾登临高峰,也了解许多他人所不知。”
白郅易看向徐庆之“怎么,你那里没任何消息。”
徐庆之丧气到颓废地步“没。”
白郅易安抚“如此,只有一种可能,我们得到的消息,已经足够。”
众人不解。
杨四方挠头,发蓬如线团“什么意思啊。哪里够用了!给我们什么了?”
黄无啄缓缓解眉“曾经,至尊布道天下,他晚年时打开人道。”
众人侧耳,急切看向黄无啄。
黄无啄苦笑“至尊是天下第一,不是第一流,也不是第一等,是第一。龙主木离、天子剑叶泽,昭明尊者,是次一等人物。他们不清楚至尊打开人道的来龙去脉。我,更不清楚。”
“我只知道,…至尊以肉身镇守人道,抵御着泰西文明对人道的影响…应该。”
白郅易释然“晚年…太一境的修士,竟也晚年。他那等修为,舍肉身,便是活着也不能再上层楼了……”
黄无啄顿时酸鼻。
多少人见英雄崛起,大呼快意。
几多人能知非常之功,需非常之人付出非常艰辛?
是超等之艰辛塑就了非常之人,还是非常之人能做绝尘付出?
说不清,道不明。
“这么说,顾玉成和魔头的争斗,关乎着九省、泰西的人道之争?”徐庆之给出分析。
“可是!宣声抓走了顾大哥!”钱阳雨提出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