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现在不用办案么?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大忙人,应该很难见得到,哈哈哈哈!”王奔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完美到像是经过精心计算,端起的咖啡杯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玻璃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他金丝眼镜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陈北安将糖包缓缓撕开,白色晶体簌簌落入杯中,搅拌时瓷勺与杯壁碰撞出清浅的声响。
确实忙,所以这不是正在暗地套你话,处理案子么?他垂眸搅动着漩涡状的咖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表面上却笑着应道:“刚处理完上一个案子,局里给我放假休息两天。”金属搅拌棒突然发出尖锐的刮擦声,在寂静的咖啡馆里格外刺耳。
两人的对话如同精心编排的舞台剧,每个字都藏着弦外之音。
陈北安注意到王奔左手小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那是他们警校时就有的习惯——每当说谎,他就会用这种方式缓解紧张。
而王奔看似随意地询问着警局近况,实则将话题不断往最近几起商业纠纷案件上引。
两人的心眼加起来比火龙果里的籽还要多,密密麻麻地交织成网,谁都想从对方话语的缝隙里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当陈北安以家中有事为由起身告辞时,王奔也跟着站起,西装革履的身影笔挺如松。“师兄,用不用我送你一程?”他伸手整理着袖口的袖扣,笑容温和无害。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却让陈北安后颈泛起细微的凉意。
不知为何,那语调里隐约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像极了猎人送别猎物时的假意关怀。
陈北安不动声色地将车钥匙在掌心转了个圈:“不用了,我开了车。”转身离开时,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黏在脊梁上。
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他紧锁的眉头——王奔刚才看似无意地提到了某位副市长的名字,看似闲谈,实则是在试探警方对政商勾结案件的掌握程度。
回到警局时,顾登的办公区正飘来薄荷味的口香糖气息。
这个年轻警员嘴里嚼着口香糖,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屏幕上不断跳出密密麻麻的数据窗口。
“老陈,你要的东西搞到手了。”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调出王奔公司的财务报表,柱状图上的红色预警线刺得人眼疼,“王奔的公司,最近好像遇到了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陈北安凑近屏幕,看着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
王奔名下的科技公司三个月内有七笔大额资金去向不明,账户余额如同被抽干的湖泊,只剩下零星的水渍。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发现多笔资金流向都与市政工程招标项目存在微妙关联。“大量的资金空缺,让他的公司面临倒闭小风险。”顾登咂了咂嘴,调出通讯记录,“所以最近他都在拉资方,拉股东来投资。”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里,有多个号码让陈北安瞳孔微缩——那是几位正在接受纪委调查的官员。顾登继续滑动鼠标,调出监控截图:“你看,这是上周三,王奔出入市规划局的记录。还有这个,他和永盛集团的老总在私人会所密会了三个小时。”照片里王奔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却难掩举手投足间的谨慎。
陈北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突然想起王奔喝咖啡时无名指上那枚崭新的钻戒。
那款式与某位地产商太太上个月在拍卖会上拍下的天价珠宝如出一辙。“他最近也有在干涉。”顾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嘲讽,“说是拉投资,恐怕是在寻找新的保护伞,或者……”他压低声音,“转移犯罪证据。”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将城市的霓虹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陈北安望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财务数据,突然意识到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王奔就像深海里的章鱼,每只触手都缠绕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而他必须在这团迷雾中找到致命的破绽——哪怕对方是曾经睡在上铺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