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快步穿梭过花园小径,然后直奔音乐厅,在他推门的一瞬间,原本的钢琴声一顿。那虫侧头一愣,“不是出去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呢了?”
“雌父呢?”他走路的脚步很碎,缓慢而又小步走动,眼神在房间里快速扫视一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特斯汀微微皱眉,“你找他做什么?他还没回来呢,最近军部的事有点忙。”
艾伦扫视了一眼崭新的钢琴,不知在思索什么。
特斯汀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朋友让你不高兴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到即将离开主星,太过不舍而已。”艾伦上前,靠在雄性身旁,抱紧了家长,“雄父,我舍不得离开。”
特斯汀伸手去摸了摸幼崽脑袋,这时候才发现幼崽已经长大了,甚至身高也只比自己低了那么一点,于是他将手放在身后去抚摸对方的后背:
“没关系的,只要你快乐,我们可以定期开视频,一年回来3次。”特斯汀说:“宝宝,只要你每天都快乐,我就放心了。”
他的语气仍旧是对待幼崽那样宠溺,浓浓的爱意炽热的熨烫着一颗心,艾伦顿时红了眼眶:
“雌父怎么还不回来,我想陪他说说话再离开。”
“快了,我发信息催一催他,他肯定也想你,只是不好意思说。”特斯汀一边从裤包里掏出主脑,给对方发去语音:“亲爱的,快点回来,我想你了。”
艾伦垂眸,泪花闪烁,顿了片刻,似乎有些迟疑发问:“父亲有想过回到自己的家乡吗?”
“一直在想。”特斯汀叹了口气,“但总不能丢下老婆孩子不管吧,而且坠子也丢了,错过了上一次就还要等30年,一生能有几个30年。我觉得,我是该放下了。”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艾伦忽然好奇起来。
“虽然是同一个世界,但每个人的世界都会有所不同。当然,对于我来说,我在那里永远自由快乐。”特斯汀眼里闪烁着泪花。
艾伦不再多问,他听到远处的传来的声响,那是车子开进庄园引起的声响。特斯汀拍了拍他肩膀推开幼崽,“弗尔特回来了,我去接他。”
分明只是分别了半天时间,居然就这么想念,有的时候连特斯汀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像着了魔一样,难道拥抱也会上瘾吗?
弗尔特快速进门,随手把手套扔在钢琴键上,他身上的军装还未来得及换,满脸严肃,带着工作上的严肃,直到特斯汀走了过去,他这才露出笑脸:“今晚我不回去。”
有些话只需要说一半,叫虫无限遐想。
特斯汀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一边去脱他外套,动作柔和,放在钢琴上,“艾伦想你了。”
“嗯。”听不出任何喜怒,唇角虽然含笑,目光却像是夹杂着冷意,他搭上特斯汀的腰部推了推,说:“宝贝,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幼崽说。”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特斯汀微微皱眉。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雄主,有的事你不应该插手。请听我的好吗?”
见他目光忽然冷淡起来,特斯汀只好妥协,心想大概是艾伦同安伯私奔到第9星域并结婚的事让他恼火,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些年他仍旧不喜欢安伯。
特斯汀拿过钢琴上的外套披上,指尖轻点额头甩出去做了个手势:
“不许欺负幼崽!”
直到雄性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大门随即关闭。
“你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安伯舍得吗?我要的u盘呢?”他的声音温和,不紧不慢地询问。但房间里的气氛并未因此缓和,反而愈发压抑。
艾伦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透着一丝失落:“雌父最在意的还是u盘吗?”
穿着军装的雌性微微皱眉,却依旧保持着风度:“当然,我的幼崽,你比u盘重要得多。但我交代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完成,艾伦,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他边说边找了个空位坐下,而此时,一场暗流涌动的交锋似乎才刚刚开始。
艾伦仍旧站着,他只是稍稍犹豫,便从裤包里拿出东西递过去,目光非常坚定:“抱歉,这个u盘是空的。”
弗尔特挑眉,接过u盘,他拿着这东西在桌面刮擦着,甚至连思索的神情都没有,“我要的东西,不会是是空的。”
艾伦:“我没有储存任何信息。”
从到星盗的地盘开始,弗尔特安排的间谍任务他从未当真,“抱歉,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弗尔特目光一顿,似乎觉得可惜:“艾伦,你辜负了我的期望,卡特皇族的利益你从来不考虑。”
艾伦垂下头,“抱歉。”
弗尔特似乎有点烦躁,他揉了揉眉心,还未开口,对方就已经说出一番令他诧异的话来:
“但我从来不是你选择的继承虫,卡特家族也从未想过由我继位。所以这么一想,我们也算互相抱歉。而我,也只不过是你控制雄虫的一个筹码,甚至已经失去价值的筹码。”
雌虫抬眸,目光从自己幼崽身上打量,他太平静了,甚至忍不住一笑:“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
艾伦:“阁下,我是你的家属,不是手下,或者奴隶,这不是背叛,而是选择。”
雌虫若有所思,然后随手把u盘放到桌面上旋转,似乎有些遗憾,无奈的语气像是纵容:
“自从上次我让你做事,你就与我生疏了。艾伦,我不喜欢这种上下级的关系。而且,这个u盘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当然不会指望你去做这种事,我从来不把任何目的只寄托在谁身上。我从来就只信奉一个纪念,那就是做好万全准备。”
小雄虫目光一滞,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说,没有我,这个储存着星盗信息的u盘也会到达的你的手中,只是形式不同。”他声音一颤,“你只是想知道,我还能不能为你所用。弗尔特阁下,这不是一位长辈该有的算计!”
“这也不是一个小辈该有的语气,艾伦,难道你要因为一只上不得台面的情虫和我计较吗?”
“我从来不是因为他计较,而是为我伤心。雌父,这么多年我终于聪明了一回,但是我很难过。”
弗尔特一顿,垂眸,眼神愧疚,但也是只是一瞬间。
艾伦见他如此,不由更加伤感,双眼通红:“那个坠子是我扔进了大海,是你让我扔掉的,你说会给我买小熊玩偶。因为是幼崽,所以雄父能够轻易原谅我。可是在哪个时候,雄父竟然从来不怕我供出你吗?还是你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让雄父信任?”
弗尔特目光一冷,很是不悦:“艾伦,你话太多了。”
“我话还不够多,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遇见了那位长辈,他所说的30年根本就是个谎言,你只是打算用30年困住他。雌父,我思来想去才发现,你不是只爱他,你是只爱你自己。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你一直纵容着我,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考虑让我继承你的一切,卡特皇族的未来里没有我。”说到此处,他声音忍不住颤抖,“如果是没有我出生,你应该优先考虑他,可是已经有了我,为什么选择维克多呢?”
弗尔特嗤笑一声:“艾伦,你太让我失望了。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维克多,他就不会选择质问,而是威胁,他会利用一切达到目的。当然,你可以更狠,你可以杀了我彻底掌控卡特皇族,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安伯,就是你想要和虫帝冕下在一起也没谁管——可惜你无能又懦弱,你做不到狠辣绝情,你没有资格坐上我的位置。”
艾伦脸色难看,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同时表情更像是一种三观震碎的震撼,他忍不住后退一步,只要一细想就会头皮发麻。
弗尔特却没打算放过他:“我为什么纵容你?为了特斯汀,哪怕装作慈爱也得装一辈子,这也太麻烦了。艾伦,卡瑞这个姓氏我就从来没想过给你,乖乖做一只幼崽不好吗?为什么不听话?”
艾伦抬眸,忽然前进了两步,他站着,弗尔特则悠闲的坐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侧撑着头颅,冲他挑眉,高高在上。艾伦分明是站着,可是这个对峙的场面无论是气势还是现实,他都输得一败涂地。当然,这种说法不够贴切,这种气场与压迫,如果是在战场,那么他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艾伦湿润的眼眶闪烁着泪光,他从对方冷淡的神色中发现了一丝厌恶,不,应该是仇恨。他唇齿都在发抖:
“是因为我吗?为了留住雄性,你使用违规禁药在短时间内再次怀孕,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你知道?”弗尔特目光渐渐冷下去,“艾伦,拿到我这么多把柄,你还不能赢,你实在太没用了。”
艾伦似乎在尽量让自己平静,颤音只发出了一个字:“我……”
弗尔特仔细看了看他,这还是他第一次打量自己的幼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觉得好笑,所以摇了摇头:“你真是太像他了。”
像谁不言而喻。不够狠,不够毒,不够强大。
艾伦垂眸,侧开目光,没办法与这只雌虫视线交错。真是太可怕了,他寻不到让自己改变的决心。
“其实安伯对你也算得上真心吧。否则他也不会背叛我,本来按照计划,他会到达15星域,他本该进入叛军内部,可我让他把你卖到天伽族,最好是让你死在天伽,最好制造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叛军与天伽产生冲突,而我们也拥有与天伽开战的正当理由。”
艾伦猝然抬眸,落下一滴失魂落魄的眼泪。这一瞬间他摇了摇头,出口却从质问变成了恳求:
“我希望他能活下去。”
“死亡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这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而背叛我的任何虫,我都不会给他机会。”弗尔特的眼神太冷了,说出来的话语太过于恶毒:
“如果你真的没办法接受,你可以选择殉情。”
艾伦一怔。
“珍惜最后的时间吧,慢慢的等待死亡,就像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结局。”弗尔特目光阴冷,话语却格外温柔,“艾伦,我已经给你选定一位新的雌君,一位非常优秀且喜欢你的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