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案其实是非常难处理的案子,因为必须时刻关注人质安危。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有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绑匪抓着人质和警察对峙的场景。这种对峙场景一般是激情犯罪,在马路上随意截获人质。而有预谋的绑架案的多数绑匪会选择把人质藏起来。
或者说,如果没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藏匿人质的地点,他们也不会去选择这种犯罪方式。毕竟,一个大活人不一定会比金库大门更好搞,更何况是多个。哪怕儿童体型比较小,反抗能力不足,也不是那么好藏的。
这种情况下,像以往案件那种以暴制暴的手段没有用,或者说哪怕找到了凶手也不能直接杀,因为必须得找到人质。
之前巴里就在案例里面看到过,一对夫妇绑架了一个背包客,问他的家里索要赎金。对方不给还报了警,当地警察在房子外面击毙了这对夫妇。
本以为人质就藏在家里,结果他们把那栋房子都拆了也没找着。大概两个月之后,他们在该社区的一个废弃水塔当中找到了尸体。那对夫妇用锁把人锁在水塔里,不定时地投喂一些水和食物。
最绝望的是,那对夫妇给他留了大概足够一个星期所使用的水和食物,而这一个星期里,他的吃喝拉撒都在狭小的水塔里进行。最后发现他的时候,他的半个身体都淹没在排泄物里,最终受害者死于缺水。
所以巴里深知,在这种案子里,凶手要放到第二优先级,并不能指望谁去以恶制恶。把人杀了虽然痛快,但是人质要是找不着了,那真是麻烦大了。
可偏偏,这家伙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硬要闯。这地方人本来就不多,犯到席勒手上的概率太大了。而席勒又未必知道这是一起绑架案,他要真把人给杀了,不但受害者有可能找不着,他背后的那个犯罪组织的线索可能也会断了。
想到这里,巴里觉得还是得去拜访一下教授,哪怕人死了,只要席勒接触过生前的凶手,应该就能知道受害者被关在哪里。
硬着头皮敲响了门,打开门却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坐在沙发上。巴里觉得天都塌了,这凶手怕不是起早贪黑地看黄历,给自己挑了个出殡的吉日,千挑万选给自己选了一块风景优美的墓地。
“晚上好,教授,医生。最近还好吗?”
“还不错,进来吧,巴里。看起来你不是为了自然林地保护的事情来的。”
“是的。为了让人们能有充足的柴火,布莱尼亚克放松了对于树木的保护条例,砍几棵树不算什么的。不过,疑似是儿童绑架犯的罪犯可能在这片区域活动。警察应该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过来坐下吧。”傲慢去给巴里倒了杯热茶,然后说,“布莱尼亚克都搞不定的案子,应该会很困难。最近挺辛苦的吧?”
“还好吧,毕竟我也算半个哥谭人,比在西海岸强多了。”巴里用手肘撑在膝盖上说,“这次的绑架犯绑架了三名不足10岁的儿童,目前为止仍没有消息。我们都很着急。”
一听说有三名受害者,傲慢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说:“我们确实在树林里观察到了一些可疑的活动,但是并没有碰见什么可疑人物。这凶手如果是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那躲藏起来应该会很困难才对。”
“这就是问题所在。三起绑架案的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不是一起连环绑架案,而是有组织的犯罪。”
傲慢的眉头皱得更深。一个人绑架三个和三个人绑架三个可是有很大区别的。于是他又问:“是同时绑架的吗?”
“时间上相差不大,案发前后间隔不超过48小时。”
傲慢明白了,如果是在以前,这三起案子可能并不会被判定为有关联,但是布莱尼亚克统治地球后,就不再有这种恶性案件的发生了,那么在短时间内,突然出现三起性质相似的案件,就会很显眼,也很容易判断出是同一伙人搞事。
傲慢又详细地说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树林里的手电筒的光,然后巴里说:“你是说,希瓦纳校长也拿着手电筒去树林里砍了柴,而且砍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傲慢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有些不对,但是希瓦纳本身就是个魔法师,他可能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拎着个斧子去砍小树。他有魔法能力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砍大树,甚至可以就地把树劈成柴,只不过这样就要耽误更长时间,所以逗留一个多小时也正常。
傲慢说了自己的想法,巴里却皱着眉说:“警察们并没有在树林里发现大树被砍伐的痕迹。具体情况可能还是要找校长先生确认一下。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推开门的一瞬间,屋内风声大作。贪婪送巴里出门,他把门关上之后,站在院门口,对巴里说:“你知道北美红雀吗?”
“是的,长得很可爱,怎么了?”
“它们的叫声非常多变,有时像是溪流,有时像是口哨,可以变化出20多种不同的声音。刚刚我还听到它们唱歌呢。”
贪婪说完转身就走。巴里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这时,风又变得更大了,他不得不赶紧钻进警车里,喝了一口热咖啡,才缓缓恢复过来。
可他不能等在这里,必须跟随同事一起去树林里取证。他端着咖啡朝着树林走去,先站在湖边看了看,又进入树林,然后不停地抬头往上看。
“怎么了?”一名警察看向他问道,“上面有什么?”
巴里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开口说:“这树林里有动物吗?”
“应该有吧。这里有松树,可能会有松果,所以也会有松鼠之类的小动物。”
“那鸟呢?”
“就是普通的那几种鸟吧,柳莺、麻雀、乌鸦什么的。”警察想了想说,“所以你是在找鸟巢?”
巴里也没有否认。他抬着头往上看,还真找到了一些鸟巢,不过都很小,因为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鸟。
席勒医生可不会平白无故地提起某件事,他一定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巴里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席勒为什么不直说。能看得出来,教授很反感儿童绑架犯,但他们并没有与绑架犯正面接触,也就没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能也就没办法直说。
“北美红雀……”巴里轻轻念叨着。
“哦,看这里!”有人突然喊道。喊声唤醒了思考中的巴里,他赶忙跑过去,然后就发现了那个警察所报告的疑似是儿童脚印的半个脚印。
看上去又短又细,似乎还有半个小熊图案,那是儿童的鞋子特有的图案。而很快,他的同事就拿着手机走过来并说:“已经跟家长确认过了,七岁的保罗·奥斯汀失踪那天确实穿着印有小熊图案的儿童鞋子。”
“看来没错了,这凶手就在这附近。”
“我有些不明白,”一个警察说,“绑架犯通常会倾向于把人质藏起来吧?他带着小孩在树林里转悠什么?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这森林并不连通什么山脉或洞穴,可以称得上是一片孤立之地。如果要从这个区域穿过,完全可以不走森林,那就不可能是凶手要带着孩子们赶路,似乎就只是带着受害者在这里转圈。
巴里想起了他们之前讨论的内容,然后说:“绑架犯可能会受到引诱,因为想要建立自己的权威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我想这就是了。”
所有人低头看向地上的那半个脚印。
半小时后,bAU办公室里,巴里一直盯着脚印的模片发呆。同事们有的在分析泥土样本,有的一张一张检查树木照片。
“嘿,巴里,你干嘛呢?”金发女郎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或许我们错过了一些线索。”巴里皱着眉说。
他们确实发现了脚印,也发现了很多被砍伐的树木,以及席勒所提供的目击报告,但是这些线索没有办法串起来,中间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巴里拿上了车钥匙,然后说:“我再去转一圈,可能会有新发现。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说完他匆匆忙忙就走了,同事们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各干各的去了。
但实际上,巴里并没有开车,一方面是他跑着去比较快,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车子引擎声打草惊蛇。白天的时候去了那么多警察,嫌犯是肯定不会露头的,晚上自己一个人去,说不定会有额外发现。
他飞快地跑到了树林那里,又把视线放在了头顶的鸟巢上,甚至还爬上了一棵树,上里面检查了一下,但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他开始仔细思考贪婪所说的那番话。对方的重点应该是鸟叫声,可是鸟叫声有什么特别的呢?
巴里转了一圈,没发现线索,但又不死心。他决定扩大搜索范围,开始在大街上转圈,从东到西,挨家挨户检查房子。大多数的房子都没有人住,一眼就能望到头,没什么可检查的,然后很快就到了席勒的房子附近。
就在巴里准备朝那边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风中传来鸟叫声。他一回头,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栗子树,满地都是被风吹落的栗子果实。
“或许就是这些栗子吸引的鸟儿在叫吧。”巴里想着,“贪婪听到的大概就是这些鸟儿在唱歌。”
而后,他突然感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鸟儿怎么可能顶着这么大的风唱歌?!
“北美红雀的叫声……”巴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飞速朝着栗子树所在的房子跑过去。
巴里意识到,北美红雀有很多种叫声,因此北美红雀出现的地方,那些细碎尖锐的尖叫,都会被当做是鸟儿在唱歌。
不止如此,栗子会吸引来的啮齿动物和各种鸟类都会发出叫声,这足够掩盖某些封闭房间里不小心溢出来的儿童的尖叫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