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打马而来,豫南王担惊受怕,随时担心脑袋搬家,甚至没看见前方兵马的数量,又是谁领着兵马,只看见兵马的影子,就已经吓得心惊肉跳,出声戒备,整个身子俯到马背上。
要是和郁眠的同款骚包大袖衣裳没脱,温黎想,说不得豫南王爷会下意识拿大袖将脸遮起来。
掩耳盗铃,怕死的豫南王不是干不出来。
前方的人是敌是友,还真不好说。
毕竟那可是被郁眠坑到家破人亡,蹲大狱的老相识淮南王!!!
豫南王终是压着身子,掩掩藏藏地看清那人是淮南王,心里面拔凉拔凉的,他那二哥不是在蹲大狱吗?怎么会领着这么多兵马在这里?
现在出现在这里很难说不是反了,还恰好被他撞上了。
豫南王有苦难言。
豫南王非常清楚他二哥和郁神医的纠葛,二哥能有今日全拜郁神医所赐。
敌我双方差距太大,豫南王考虑投靠自家二哥活下去的可能性。
这样的心思并不隐秘,当然没有逃脱郁眠的眼睛,他再次明白自己随意挑中了什么样的货色。
不中看……也不中用……
废物……
“王爷想上去跟淮南王打个招呼?”
温黎察觉到了郁眠声音中的寒意。
皇宫中长大的豫南王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有的,郁眠神色凉凉,话语阴阳怪气,怎么都不可能是善意的建议。
豫南王咬咬牙,毫不犹豫道:“怎么会?”
“王爷若是说来帮忙的,说不得淮南王会与王爷和和气气,同进同退,毕竟是血缘上的亲兄弟……”
郁眠像是豫南王肚子中的蛔虫,循循善诱。
豫南王确确实实有过这种想法,可是争皇位的关头,大家都不是傻子,一个争过皇位的兄弟,二哥又真的会放过他?
“郁神医说笑了,皇位之争,从来没有兄弟一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豫南王爷硬气一回。
撒花,恭喜胆小如鼠、被赶鸭子上架的豫南王爷,通过了黑心大夫郁眠的考验。
温黎亲眼看见郁眠指尖弹来弹去,让人头晕眼花的寒光消失在袖摆间。
就算是郁眠选中的人,郁眠一不高兴,也是会嘎的,郁眠可不会管什么大局,就是这么任性。
“郁神医,我们带来的人没有淮南王的多,兵器盔甲也没有淮南王的完备,就这么硬拼肯定不占上风……”
既然不能投靠,豫南王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解决眼前的敌人,好在对方似乎也忌惮他们这一支突然出现的队伍,在远处对峙着,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
但是这样的情况不会太久,他家二哥看清他这个不够打的,看见郁神医这个有血海深仇的……
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勾结的郁神医陷害的他,为了谋夺皇位,要是败了,还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这个仇啊,结大了!!!
豫南王心里愁啊苦啊,越愁越苦越是脑补,越脑补,心里越是没有底,脸上的表情管理完全没有温黎第一次见的丝滑,卡在了面如死灰划不走了。
“那王爷有什么好建议?”郁眠单手缠绕温黎发上垂下的飘带,飘带俨然成他的玩具。
温黎能感觉到头发上轻轻地挣动感,不疼,也懒得理会郁眠手欠的行为,耳边是豫南王的支支吾吾,没个准确可行的解决方法。
郁眠明知道豫南王不可能给出什么建议,还在这慢悠悠地听他支支吾吾,肯定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头皮上的挣动感重了一下,温黎深吸口气。
也说不定是他犯病,想要跟豫南王玩你猜我答的游戏。
或者……想多玩一会儿她头上的飘带……
耳边怯怯缩缩的聒噪,郁眠不曾入耳,怀中人骤然的瑟缩,更吸引他的注意,手中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素色飘带散开。
勾着唇,拉着马绳,打马前行。
远处的淮南王队伍也有了行动。
“郁神医,这是直接硬打吗?郁神医咱们还是商量商量吧,本王总觉得太冒进了……”豫南王的手下意识地往前抓了抓,可惜完全不能挽留郁眠。
郁神医动了,那边也动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豫南王爷动了,身后的王府人马自然跟上,一个个既害怕又激动,手中的兵器已经出鞘,就等着王爷和郁神医一声令下,开始今天的第一场遭遇战。
两方的气势剑拔弩张。
温黎随着郁眠一马当先,她已经清楚看见淮南王兵甲上的寒光。
双方在十步之外停马。
郁眠被风吹起来的大袖遮住了温黎大半的视线,但她还是看清了淮南王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二哥,今日再次相遇,你我心知肚明,真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豫南王见到淮南王停下,没有立刻动手,以为自家二哥留着点旧情,不由想要说上两句,表表自己此时复杂难辨的心情。
温黎借着风吹了一口气,半遮半掩的布料散开,看见淮南王莫辨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
“郁神医是选了我这……五弟?”淮南王话中省略了什么,温黎懂了,郁眠不可能不懂,至于豫南王……
“淮南王,你这话什么意思,郁神医选我,自然因为我也有可取之处。”豫南王自认为……是比不上淮南王,但是他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啊!!!
“豫南王爷……”郁眠瞥了一眼淮南王,那一眼懂的都懂,“自然是皇帝的不二人选。”
话音一转,得到认可的豫南王勉强找回点自信。
温黎觉得他们再这么打压下去,豫南王这辈子都要在他们的阴影中活下去。
淮南王看了一眼豫南王,对郁眠这句话有千万个理由反驳,但他还是没有选择说什么,调转马头,和郁眠他们一个方向,“外围已经打理好,只要进了这一道宫门,郁神医想要的自然会实现。”
郁眠勾唇一笑,“王爷想要的自然也会实现。”
淮南王,“本王自然相信郁神医。”
“二哥……是郁神医说的帮手?”豫南王后知后觉,他已经准备好浴血奋战,没想到天上掉下个馅饼,一时间有点不敢置信。
可能是刚被郁眠坑了个大的,他有点不适应。
郁眠没有搭理他,淮南王回首,眼神哪哪都瞧不上,他真没想到郁神医会选择他这个五弟,谄媚至极,一点骨气都没有的五弟,他从没见他有什么可取之处。
淮南王将目光放在郁眠身上,看见郁眠怀中的温黎,“郁大夫,这次虽有八九成把握,但是带上这位终究不合适,不若让人送去小女那?”
郁眠垂眼看着双丫发髻,黑黑的环儿,他梳得很不错。
“都到了这里,不用麻烦王爷。”郁眠看着他的目光没什么笑意。
淮南王被拒绝也没再说什么,他早就知道这个郁神医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他的想法他猜不透,也不明白这么护着的女子,又为什么愿意让她去那刀剑不长眼的地方。
豫南王被忽略的彻底,他凑到淮南王身边,郁神医不能保护他,在骁勇善战的二哥身边总能找点安全感。
淮南王一转眼看见的就是自己没出息的五弟,目光自动转向皇宫的方向,眼不见为净。
两方兵马整合在一起,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城里被淮南王提前料理过,宫里没有,到了皇宫前,自然被发现,想要强攻,要费一段时间,变数就会增大。
“郁神医。”淮南王看向郁眠,若是郁眠有准备不废一兵一卒自然好,要是没有办法,那他就要让手下攻宫门了。
“来了。”郁眠随口说了一句,目光盯着宫门的方向。
豫南王也紧张地看着。
宫门被推开,一群穿着宫装的宫人,戴着黑色的面纱,里面白色的雾气随着宫门的打开,飘散开来,再看刚刚还在宫门上的兵士已经倒下,宫门内也倒了一片兵士。
郁眠用了毒。
“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兵马?”豫南王神色担忧。
淮南王也有这样的想法,这次倒是没有嫌弃自己的弟弟。
“和我在一起,有什么担心的。”郁眠下巴轻轻扬起,“趁毒雾还有效果,走吧。”
郁眠发下了话,像是给他们壮了胆,他们跟着进了宫门。
温黎没有在白色雾气中闻到什么特殊味道,身上也没有什么感觉,雾气越来越淡,并不影响视线。
本以为里面有一样的雾气,既然药倒门口,为什么不药倒全部,这是温黎看见一个个拿刀砍来的宫廷护卫时的想法。
豫南王自然有同样的想法,他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护卫,好在有淮南王在,不然他逼宫一定失败。
郁眠拉着温黎跟在大部队后面,走在染血的宫道上,他像是来春游的。
身边围着一群宫人,不用担心安全,豫南王受了点小伤,他也想过来。
“郁神医,何不再放点药,让他们都倒下?”豫南王凑到附近,却进不了内圈。
郁眠抬眼看他,“不如此,王爷怎么能体会到皇位来之不易,怎会珍惜皇位,好好治理这个天下?”
说得冠冕堂皇,豫南王觉得这个郁神医就是想要让他知道,自己若是将来不好好听他的话,他能让他登上皇位,也能把他拉下皇位。
豫南王爷自觉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惜他没有办法。
温黎倒是觉得造成如今这个场景,纯粹是郁眠想要见血,死人能让郁眠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可称之为爽感。
温黎的脸被郁眠用手扳正,微暖的气息在温黎耳边扫过,“好好看着,这样的场景多难得。”
“遥记第一次见你,就是在漫天血色中。”郁眠的声音充斥着病态的怀恋。
温黎看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豫南王爷被尸体绊了一跤,差点撞到地上的刀。
郁眠的呼吸可疑地顿了一下,大概是嫌弃豫南王蠢到他眼睛,又将温黎的头偏向另一边。
那边是淮南王,淮南王终于摆脱了拖后腿的弟弟,一刀一个,杀得英勇无比,手法干脆利落。
郁眠挑剔着,还是有点不满意。
“那夜地上一地的尸体,其实还有一两个可救,你可知我为什么只救你?”
那谁知道呢?她还以为只有她一个活着。
救活她为了更好的杀她,这是他说的。
“眼缘……”郁眠轻轻的声音,随着风低回婉转。
温黎一刹那以为他还有点记忆。
“我就是觉得你该死在我手里,第一眼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我救了你。”郁眠在大型杀人现场笑得畅快。
豫南王爷惊骇地看向他们,看到他们的动作,又一脸古怪,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谈情说爱……
“所以你什么时候好呢?”郁眠的声音难得有点郁闷。
他成功的自己把自己说难受,松开了温黎双颊旁的手,“杀人不是那么杀的,我杀给你看看。”
郁眠说完,自己亲自上场。
一个一个,没有丝毫美感。
豫南王扒拉着宫墙吐成一团,看着郁眠的眼神像是看见阎王一般,身为王孙贵族的他没有见过这样杀人。
淮南王杀过许多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没有这样杀过人,这是虐杀。
淮南王以前只听闻郁神医弑杀,现在亲眼见,从脚底透着寒气。
豫南王直接躲在淮南王身后,他胆都快吐出来了,在郁眠面前,胆子也更小。
温黎一时竟不知他是享受杀人的快乐,还是想让她对这样的场景有所触动,或许两者都有。
本来是一场两方拼斗,现在变成一方压倒性的虐杀。
这个世界没有内功,郁眠一个人仍旧杀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杀到一方的兵士不敢上前,横着刀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后退,还有丢盔弃甲跪地求饶的。
己方的兵士围绕着他,眼神恐惧又炙热的不敢靠近。
这一场逼宫初战场,气势已定,局势不可逆。
郁眠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在空旷血腥的宫道,在周围人的衬托下,淡然闲适。
回首看向温黎,飘荡荡的衣裳随着宫道里的风摆着,绽开一抹抹血色。
而那眼神……
得瑟的……
很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