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咬牙切齿地骂完,心里倒踏实了。
既然乙弗亚这帮人没见过李暝见,恐怕是厍有余不知怎么使阴招,得到了李暝见的莫邪剑,才故意用剑骗元无忧来的。
果不其然,乙弗亚不动声色地告诉她:
“确实是厍贵妃出的主意,但主要是太宰派来的虞部大夫元旸、和全德总管撺掇皇上用计抓你的。”
听见这些,元无忧也不意外。
“那李暝见呢?真不在你们手里?”
乙弗亚茫然摇头,“你说的是那陇西李公子啊?你一说全名我还真不认识了,反正他不在我手里。”
一听这话,元无忧踏实多了。
只要李暝见没了危险,她就敢突围了。元无忧自信这世上无人拦的住她。
按惯例,阵前两军对垒都是先锋对先锋,元无忧虽单枪匹马,可周国背后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显然傲慢轻敌了。
大费周章地把元无忧骗进山来守株待兔,居然只让乙弗亚先出阵,试图消耗她的体力。
待元无忧一跟乙弗亚动武,猝不及防地扯开了肩膀上、昨天被箭镞扎破的结痂伤口,她才想起自己有伤。
但这区区小伤,影响不了她的发挥。
她本想着随便打一下,都没对乙弗亚下死手,显然提刀的乙弗亚,也是故意跟她的长剑打的有来有回,还刻意催马把她往远处驱赶。
随后,等乙弗亚跟元无忧打闹着,出了周国府兵们的监视范围内,俩人就一头钻进了高耸入云的古老密林里。
因为脚底下的林地潮湿软烂,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味,隐隐约约的白雾也不知有毒无毒,俩人都不由得提神警惕起来,不敢再打。
乙弗亚率先放下兵器,把大刀往马鞍上一挂,就摆手说不打了。还劝元无忧说,让她能跑就跑出神农架,别往前走,也别从入口那条路出去。
因为是厍贵妃在背后设陷阱,套路她,所以早早就派人守在前面山下,和入口外面,准备要活捉她呢。
元无忧对乙弗亚的话将信将疑,但也听他的,没继续往前走,而是俩人对着琢磨别的路线。
结果俩人正说话的功夫,还没分道扬镳,就被周国府兵追上来了!
来者为首的,正是元旸和一个树墩子似的小黑胖子,还问俩人是不是假打,要跑路呢?
一瞧见那小黑胖子,元无忧就想起来了,这俩人正是之前,宇文怀璧刚从齐国军营回去时,老给宇文怀璧出馊主意那俩人。
元无忧赶忙拔剑出鞘,指着身旁的银甲小将军,果断跟乙弗亚划清界限,假模假式地又刀剑相向。
只催马打了几下,乙弗亚就故意放元无忧走了。
俩人分开后,元无忧刚甩脱了黑甲府兵,没成想一扭头,就中了埋伏!这次是被一伙训练有素的弓兵埋伏的,一看他们那整齐漂亮的暗红甲胄,就知道是天子六率的“射声率”。
纯粹的正规禁卫军。
元无忧昨夜本就没休息好,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这几天又奔波劳顿,饭都顾不上吃。
眼下被晌午的太阳一晒,她更觉得头昏脑胀,有些力不从心了。
晌午的灿烂阳光,将神农架的千峰万壑照的光辉晃眼,像揉碎了的金粉披满山林。
此时,被锐箭穿透铠甲,射中肩膀的元无忧伏在马背上,拖着一条血淋淋的伤腿,被马驮着往陌生的山路跑去,穿行林间。
身后的铁蹄踢踏声咬的极紧。耳畔也传来箭矢锋利的破空之声,如蝗群过境。
元无忧刚才在从射声率的箭雨里突围时,被埋伏的刀斧手砍伤了腿,脱身后,她就随便找的草叶止血,又撕下自己的衣摆缠住伤口,但现在那块布料,早已被血染的暗红。
她骑胯的白蹄乌骓战马也负了伤,鬃毛被血痂黏成了硬刺,一支断箭还扎在战马臀上,每步踉跄都在翠绿繁茂的草叶堆里,溅起了醒目的血花。
所幸身下战马也跟其主人的脾气一样,不肯屈服,一人一马便一直负伤前行。
直到不知走到了何处,元无忧迎面撞见进山来救她的尉迟迥和伽罗,才知自己落入这种境地,果然是厍贵妃出的主意,她倒大度,要帮宇文怀璧“得到”元无忧的人。
而厍有余压根没抓住李暝见,她手里的玉玺、和元无忧手里的莫邪剑都是伪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元无忧信以为真。
没想到她情急之下,还真没分辨出莫邪剑的真假,就一头扎进了神农架里。
随后,伽罗便要把元无忧从小路带出去,就在这时,穿着红衣铜甲的六率禁军过来了,直骂乙弗亚无能,伽罗父女是叛徒!
就在这时,伽罗忽然拔出身侧的长剑和弯刀,微微屈膝半蹲而下,以身挡在元无忧面前,冷脸喝道:“今天,谁也别想阻挡吾皇!”
一看独孤伽罗如此明目张胆,毫不遮掩的称前朝皇太女为“吾皇”,周国这帮人更怒了。
眼瞧着一起走是不行了,元无忧便在伽罗父女的放水掩护下,拖着受重伤的腿,被马驮着跑了。
但当元无忧听见身后有犬吠声,要被身后的追兵堵在山墙的死胡同时,才意识到一路上自己和战马流的血,成了猎犬寻味追踪的指南针。
与此同时,她身后还传来了熟悉的嗓音在呼唤——“你别再逃了!寡人的风陵王!”
宇文怀璧居然御驾亲征?为了抓她?
看来这次,狗皇帝是真要跟她撕破脸了。元无忧也没犹豫,在人追过来之前,就拉着战马往山上走。
却没成想,山上还是个死路。
烈日当空,断面悬崖边上,御驾亲征的周国主宇文怀璧身披软甲,骑着金鬃白马。为了追捕她,素来养尊处优的矜贵天子,愣是亲自带兵,骑马上了山顶。
在之前,就连陇西李公子出来、跟女王爷争夺风陵王爵位事,大周天子宇文怀璧都口口声声说他只认一个风陵王,那就是西魏女帝的遗孤,独苗皇太女。
因此,世人都以为大周当朝天子是情种,喜欢一个女人到想把权力给她。直至当他发现风陵王威震边疆,让人想起昔日跃龙门、差点打穿洛阳的西魏少主,他慌了。
原来他过去对风陵王的放权和偏袒,还是自负的认为女人对他没威胁。可这个女帝遗孤前朝皇太女,从来就是大周皇权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