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魆暴君不惜放缓进攻节奏,制造出一种它正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波总攻”的假象。
诱使人类强者不敢轻易撤回城墙内休息,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从而加剧魔能和精神的消耗。
城墙之上,卢欢和白鸿瀚,马上洞察了鬼魆暴君的险恶用心。
“狡猾的畜生!”卢欢脸色阴沉。
看着那漫山遍野涌来的亡灵,以及两侧不断延伸的战线,心沉了下去。
这种战术,对防守方而言,极为恶心和被动。
“所有单位注意!”
“亡灵改变战术,意图消耗我方魔能。”
“各段城墙自行组织精准点杀,优先清除靠近城墙三百米内的亡灵!”
“光系、水系法师,扩大净化范围,注意毒瘴渗透!”
他迅速调整指令,但谁都明白,这种分散点杀和扩大范围的净化,魔能消耗速度远比之前的覆盖打击要快得多。
白鸿瀚家主花白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他刚才施展超阶魔法,虽然自身魔能底蕴深厚,消耗可控,但面对这种遍地开花的局面,他的超阶魔法反而显得有些“大炮打蚊子”,效率不高,得不偿失。
他不可能再用“千山星图”去清理那些稀疏分散的亡灵,那太浪费了。
“卢首席,看来这鬼东西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耗下去了。”
白鸿瀚沉声说,目光扫过城墙下那看似松散实则威胁更大的亡灵阵线:
“我们必须做好长期坚守,轮换休整的准备,否则魔能一旦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白家主所言极是。”卢欢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他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
“我已经和西、南、北三面城墙的驻守超阶法师沟通,他们已经抽调部分状态较好的中、高阶法师队伍,正在赶来东面城墙轮换的路上。”
“我们这边,也需要进行内部轮换。”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另外两位超阶身影。
一位是猎者联盟的长老楚嘉,冰系超阶法师,之前曾与卢欢、凌溪联手对抗骸丘巨魔。
另一位则是古都李家的家主李于坚,一位雷系、暗影系双系超阶,以雷系魔法刚猛霸道着称的超阶法师。
加上白鸿瀚和他自己,东面城墙目前汇聚了四位超阶法师,这已经是古都目前能抽调来的重要力量。
其余超阶法师需要驻守另外三面城墙,防备可能出现的其他变故,无法轻易调动。
“楚嘉长老,李家主。”卢欢看向两人,语气带着商量与决断:
“眼下局面,你们需要梯次出手,轮流休整,保持对鬼魆暴君的威慑,同时高效清理那些分散的亡灵,尤其是其中混杂的战将级和统领级单位。”
卢欢没有安排自己动用超阶魔法,可在场的超阶法师都知道他的打算。
如果鬼魆暴君选择直接进攻东面城墙,卢欢身上的魔能储备就是最大的保障。
楚嘉神色冷峻,点了点头:“理当如此。我的‘雪姬之泣’适合大范围控场和持续压制,可以先接替白家主,清理一波。”
李于坚家主声若洪钟:“没问题!我正手痒着,后面再由我接替你。”
四位超阶法师迅速达成了共识。
楚嘉率先踏前一步,周身寒气弥漫,冰蓝色星宫若隐若现。
他没有选择小范围精准点杀,而是决定以更霸道的方式,暂时扭转这片战场的规则!
“雪姬之泣——哀世冰雨!”
刹那间,天地失色!
以楚嘉为中心,一幅远比寻常星宫更加悲伤的冰蓝色巨大星宫在天际轰然展开,覆盖了城墙前方近三分之一的广阔战场!
星宫之下,漫天冰晶生成,簌簌而落。
这不是普通的冰雪,而是“雪姬之泣”!
蕴含着超阶三级魔法恐怖穿透力的冰雨,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星宫覆盖的范围。
“噗!噗!噗!噗!”
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声响起!
那些分散开来的亡灵,无论是奴仆级的腐尸骷髅,还是强悍的战将级尸将、骨将,其防御在蕴含着法则穿透力的冰雨面前,像是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
亡灵海洋中,盛开了无数朵由冰晶穿刺构成的“死亡之花”!
处于冰雨范围内的亡灵,周身缭绕的死气仿佛被冻结,魂火的跳动变得无比迟缓、黯淡。
冰雨落下的瞬间,便自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超阶冰系领域——“哀世冰原”!
大地冻结成万载玄冰,光滑如镜又坚不可摧。
冰面上不断凭空凝结出尖锐的冰刺,无情地刺穿着范围内所有亡灵的脚掌、躯干,限制着它们的行动,并持续造成伤害。
在魔法持续的短暂时间内,所有被冰雨杀死或完全冻结的目标,并没有爆裂成碎片。
而是化作了一尊尊姿态各异的精美冰雕艺术品。
它们永远保持着生命最后一刻挣扎或咆哮的形态,矗立在这片被改造的“哀世冰原”之上。
有的腐尸张着嘴,似乎还在无声嘶吼;
有的骨将高举着骨刀,却再也无法落下;
一头庞大的尸臣统领,被冻结成了扑击的瞬间,栩栩如生。
这片原本充斥着死亡与喧嚣的战场,在“雪姬之泣”过后,竟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凄美的寂静。
万物同悲,众生平等,唯有永恒的冰寂,是为——哀世。
楚嘉缓缓放下双手。
他这一击的效果,是震撼性的!
鬼魆暴君精心布置的消耗阵型,在“雪姬之泣——哀世冰雨”的覆盖下,被硬生生清理出了一大片绝对的死亡禁区!
数以千计的亡灵化为冰雕,其中不乏大量的战将级单位,甚至有一头倒霉的统领级亡灵也因为躲闪不及,被冻结在了冲锋的路上,成为了这片冰原艺术馆中最“宏伟”的展品之一。
城墙之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超越寻常的毁灭,带着某种残酷美感的魔法所震撼。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展示,更是将“杀戮”升华为“凋零”的艺术!
鬼魆暴君那两点猩红的魂火,在楚嘉那凄美而致命的“雪姬之泣”缓缓消散后,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那些被冰封灭杀的上千亡灵,以及那头倒霉的统领,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它那由腐烂山脉雕琢而成的庞大身躯,甚至连一丝微小的颤动都没有。
短暂的沉寂笼罩着战场,只有寒风吹过冰原,带起细微的呜咽,还有冰雕偶尔碎裂的清脆声响。
然后,那无声的灵魂波动,第三次从鬼魆暴君身上扩散开来。
这一次,不再是进攻,也不再是变换阵型。
接收到指令的亡灵大军,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向后方,向着埋骨泥沼的方向撤退。
它们不再理会近在咫尺的城墙,不再发出挑衅的嘶吼,只是沉默、有序地转身,融入后方弥漫的灰绿色毒瘴之中,身影逐渐模糊、消失。
就连那些被“雪姬之泣”波及,但尚未完全死透,还在冰封中挣扎的亡灵,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拖拽着,退入了毒瘴深处。
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要淹没一切的亡灵海洋,就退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城墙前方那片被冰雨洗礼过,布满晶莹冰雕的死亡地带。
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寒意与淡淡的亡灵腐朽气息,证明着刚才那场激烈攻防的真实性。
鬼魆暴君,竟然就这么退了?
城墙之上,许多守卫法师看着眼前这突兀的景象,都有些愣神,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做好了血战到底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在两次超阶魔法受挫后,竟如此干脆地选择了退却。
“退了?这就退了?”有年轻的法师喃喃自语,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是楚嘉长老的魔法太强,把它吓退了吧?”有人兴奋地猜测,看向楚嘉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然而,卢欢、白鸿瀚、楚嘉、李于坚四位超阶法师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之色,反而更加凝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卢欢目光穿透逐渐稀薄的毒瘴,试图锁定鬼魆暴君离去的方向:
“鬼魆暴君绝非怯战之辈。它此举,更像是在...保存实力,或者,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白鸿瀚抚须沉吟:“它今日之举动,试探意味极浓。”
“先是以亡灵潮汐试探我军防御强度与反应,见超阶魔法犀利,立刻改变战术意图消耗。”
“见消耗战术也被破解,就果断退去...进退有据,毫不在意低阶亡灵的损失,所图必然更大。”
楚嘉冷冷接口:“它在等待。等待我们松懈,或者...等待某种它认为足以改变战局的变化发生。”
李于坚脾气最爆,哼了一声:“管它等什么!它敢再来,老子就用雷劈碎它那身烂骨头!”
尽管四位超阶心存疑虑,但鬼魆暴君的退去,确实为东面城墙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卢欢立刻下令:“所有守卫单位,抓紧时间轮换休整,补充魔能,救治伤员!警惕亡灵去而复返!”
命令下达,城墙上的气氛才稍稍放松了一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许多法师的心头,纷纷抓紧这难得的时间进行调息。
...
与此同时,古都其他几面城墙的超阶强者,也通过魔法水镜,关注着东面的战况。
北面城墙,祝蒙议员站在墙头,遥望着东面方向那逐渐平息的能量波动和退去的亡灵气息,眉头紧锁。
他被分配在北面,主要负责防务,但对整个古都的局势同样关注。
“鬼魆暴君...退得如此干脆?”祝蒙心中疑虑丛生:“它到底在等什么?难道真的和鹰扬所说,与那煞渊有关?”
他想起了鹰扬的警告,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
强压下立刻联系鹰扬的冲动,祝蒙知道此刻必须稳住,不能打乱可能的布局,但心中的焦灼却丝毫未减。
西面和南面城墙的驻守超阶,同样对鬼魆暴君的行为感到不解。
但也都抓紧时间加固本段防务,并派出侦察单位,密切监控各自方向亡灵领地的动静,防备鬼魆暴君声东击西。
…
就在东面城墙的守卫法师们抓紧休整之时,古都城内,与城墙仅隔十公里之遥的居民区,却是另一番景象。
虽然魔法协会和审判会极力维持秩序,但东面城墙那震天的厮杀声、冲天而起的魔法光辉、时而爆发的超阶魔法波动,根本无法完全遮掩。
尤其是楚嘉那覆盖小范围战场的“雪姬之泣”,那改变天象、冰封万物的凄美与威严。
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城内的许多民众也能隐约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和能量余波。
“打…打完了吗?刚才那一下,是天神发怒了吗?”
一个住在东城区高楼的老妇人,紧紧攥着孙子的手,透过窗户缝隙望着东面天空那逐渐平息的异象,声音颤抖着问道。
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祈求。
“奶奶,是法师大人们在保护我们呢!”
年幼的孙子也害怕,但还是努力挺起胸膛,眼中闪烁着对强大力量懵懂的崇拜:“我长大了也要当法师,把那些坏亡灵都打跑!”
类似的对话,在无数个家庭中上演。
大街上,人们早已没了平日闲聊的兴致,全都聚在窗边或门口,伸长了脖子望着东面。
“刚才那冰蓝色的光...是楚嘉长老的‘雪姬之泣’吧?我在图鉴上见过描述!”
一个略显见识,维持秩序的中年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亲眼...不,是亲身体会到这种力量!”
“是啊,太强了!有楚嘉长老、卢欢首席他们在,咱们古都一定能守住!”
同伴连连点头,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仿佛那强大的魔法是他施展的一般。
“听,声音好像小了…是不是打退了?”有人侧耳倾听后,小声说道。
“但愿吧…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旁边一人叹了口气。
集市上,许多摊位早早收了摊,显得有些冷清。
但仍有一些胆大的商贩开着门,为那些不得不外出采购生活必需品的人提供着服务。
“老板,来袋米。”一个妇人匆匆走来,将钱放在柜台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东面城墙的方向,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这仗…还得打多久啊?”
店老板一边麻利地称米,一边宽慰回道:“大姐别太担心,你没看见刚才那阵势?咱们的法师厉害着呢!王伪梁大军司也在内城坐镇,出不了大事!”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眼底深处的那丝不安,瞒不过明眼人。
魔法协会总部附近的街道上,气氛相对沉稳一些,住在这里的多是法师家属或与协会关系密切的人。
他们同样关注着战局,但更多的是通过内部渠道获取消息,显得没有那么惊慌。
“父亲今日在东面轮值,不知是否安好...”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东面,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她的丈夫是一位中阶法师,此刻正在城墙之上。
城内各处,祈祷声、议论声、担忧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古都今夜的主旋律。
他们知道,在那巍峨的城墙之后,有无数的法师正在用生命和魔力,为他们构筑着生存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