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毫无悬念,掖幽庭所在的这片虚空都被夷为了平地,三名真神与众多掖幽庭的杀手皆被抹杀,掖幽庭再也不复存在。
自古战场悟道之后,姜武于冥冥之中抓住一缕天道契机,从而让这缕契机与肉身相融,最终在这不能成圣的诸神时代一举突破圣道领域的壁垒,肉身证道成圣,成为半个圣人。
如今姜武虽然只是半圣境界,可那些所谓的神灵在他面前已如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覆灭掖幽庭后,姜武与师兄王衍又率领一众人族修士兵临三眼神族。
这个曾经制霸瑶光的强大族群,如今已经风雨飘摇,只剩下一尊半死不活的神灵,再难掀起什么风浪。
可衰败不代表能抹去仇恨,三眼神族对人族下界的罪行历历在目,就算姜武想念在慕璃的份上放他们一马,众多人族修士也不会答应。
“姜武,我族已经沦落至此,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面对群情汹涌的人族大军,这次跑出来交涉的仍是太初神王。
与先前的意气风发相比,此时的老人已毫无气焰,甚至颓废不堪。
他面对姜武,语气有些哀求的味道。
所有人族修士都望着姜武,他们都有些担忧,毕竟姜武的两位夫人中有一位就是三眼神族的神女,姜武若是不忍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此刻,姜武的神情出奇的冷漠,他目光冰冷地凝视着老神王,淡然道;“当初你们对人族赶尽杀绝的时候,可有想过人族已沦落到了何种地步?上界数千年,下界无数纪元,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有多少人无辜枉死?你可知晓?”
“我……”老神王哑口无言。
三眼神族确实对人族犯下了累累罪行,可其他神族不也如此?
这个借口太牵强了,老神王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如何能开口,他只能另辟蹊径,将慕璃搬出来,希望能有些用处。
但姜武已经洞悉一切,提前开口道;“不要浪费口舌了,一个女人改变不了大局,三眼神族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你……”
老神王悲愤不已,仰天喷出一口血雾。
姜武不再理会,大手一挥,早已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族修士便倾巢而出。
望着那些从身旁掠过的人族修士,老神王有心阻止,可他已经耗尽了心气,已是有心无力。
“姜武……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老人在悲愤中自断心脉而亡,临死前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一句诅咒。
当第二日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时,三眼神族的领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以及满地的尸体。
清风拂来时,血腥味渐渐飘散,只有那高高竖起的几尊残破神像还证实着,这个族群曾经也辉煌过。
瑶光大地,在短短数日时间内便有两大神族被抹灭,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掖幽庭也被连根拔起,这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北斗七大恒星,万族在震惊之余也不得不承认,人族强势崛起了,从今往后,人族将是这片星域的无冕之王。
这天,人族领地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所有人族修士欢聚一堂,庆祝人族旗开得胜一连覆灭了三个最强大的仇家。
以后人族修士终于能高枕无忧了。
酒宴上姜武与师兄王衍无疑是人群的焦点,人们纷纷敬酒,眼中尽是崇拜与敬仰。
鬼王张璞烨混迹其中,喝得酩酊大醉。
藤爷与南宫燕冰释前嫌,勾肩搭背,推杯痛饮,聊着一些少儿不宜地悄悄话。
周白与李洲白并排而坐,望着众人的欢声笑语,互相举杯碰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中。
诸多人族修士中,混迹着少数异类,譬如妖族的金猴、碧水龙君、碧游宫主、鹤翁、仇澜……还有那头已经苏醒的真龙,盘亘在一根粗大的殿柱上,金色的爪子抓着一盏特制的酒缸,与众人同饮,而在它头顶,还有一头体表生出少许金羽的黑鹰。
黑鹰懒洋洋地半躺在真龙头顶,天底下也只有他敢这么做,也只有他能这么做。
“想当年啊,我与姜武在紫阳洞天的时候……”
他提着一只酒坛子,醉醺醺地谈及往事,有些追忆,有些感慨。
李沐雪与夏依依同坐一张案几,两位倾国倾城的人族大能同时望着人群中被众星捧月的姜武,又不约而同地轻叹了一声。
似乎心有感应,二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
“哎!想不到我们两个从下界到上界,一路追随姜武,差点就和他滚烂床单了,到最后竟还是被两个外族女子偷了家,想想还真是恼人呢。”夏依依撑着腮帮子,红唇撅的老高,有些埋怨。
李沐雪嫣然一笑,不以为然道;“从八宝城我跨进姜家大门开始,这辈子就注定与姜武有缘无分,这样的结果未必是好事,却也未必是坏事。”
“你倒是看得开,我就不服气,我夏依依哪点比千瑶和慕璃差了?”夏依依挺了挺十分伟岸的胸脯,就这独有的风景,那两位还真比不上。
最后夏依依愤愤地说道;“等着吧,我迟早要把姜武的脑袋按在这里,把他憋得喘不过气来,好叫他知道,没跟我夏依依在一起不是我的损失,而是他的损失。”
她还是这般泼辣的性格,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李沐雪苦笑无言。
她小抿了一口酒,思绪突然飘到了九霄云外,好似穿过时空回到了小时候,那天,两家的长辈一起定下了那门亲事……
隔壁一桌是王东梨与红叶。
红叶自顾自地斟酒慢饮,王东梨则是一手撑着香腮打量不远处的姜武,眼神晦暗不明,已经不是少女的她,好像仍有心事。
“红叶姐姐,你有喜欢过姜武吗?”王东梨突然问。
红叶没好气地道;“喜欢他做什么?长得又不俊,还是个榆木疙瘩,不懂风情,只有缺心眼儿的人才会喜欢这种人。”
王东梨顿时紧张起来,连连摆手道;“我不缺心眼。”
今夜是故人扎堆,笑意弥漫。
姜武开怀痛饮,不觉间以酩酊大醉,最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着不喝了不喝了,要回去陪媳妇儿了,众人哄堂大笑,便也由他了。
姜武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好似连方向都辨不出来了,走着走着竟到了离殇殿。
寝殿门口有不少侍女,见了姜武皆忙不迭地躬身行礼。
“哟!这不是大老婆的住处嘛,成婚这么多年了,还没在这儿歇过,今日便在此留宿了。”
姜武没有理会众人,脚步飘摇地走进大殿,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寝殿中有一靓丽地身影坐在妆台前,背对着姜武,一动不动。
姜武仅是瞥了一眼,也不呼唤,径直往床上一倒,随后便鼾声如雷了。
坐在妆台前的女子骤然双目血红,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柄短锥形的匕首,上面文刻古旧,有玉质的清辉流转。
这是屠神刺,三眼神族的镇族之宝,只要用它刺进胸口,姜武必死无疑。
如今正是机会。
她起身,站在床榻边,双眸血红一片,丝毫没有人类的情感,她只是迟疑片刻便将屠神刺高高举起。
可突然间,她眼中的血红又褪浅几分,神情变得痛苦不堪。
泪水无声滑落,她哽咽着告诉自己“不……我不能这么做,他是我的夫君,我不能杀他。”
于此同时,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姜武是我族罪人,他的双手沾满了三眼神族的鲜血,你若不杀他,所有死去的族人都将死不瞑目。”
她的意识被一个执念占据,于是,高高举起的屠神刺又猛然落下。
但也仅仅是落下了几寸。
屠神刺再次停住。
她的神情也再次痛苦。
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她一直处于煎熬之中,屠神刺抬起又落下,最终也没能刺下去。
而这时,姜武突然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她。
仅是这一眼,萦绕在她脑海挥之不去的声音便荡然无存,双眸中的红色也退散殆尽。
她终于清醒,颓废地瘫坐在地,泣不成声。
姜武蹲下身,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她的脸,笑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满眼泪水,望着他,问道;“如果我还是刺下去了,你会怎么办?”
姜武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答案她也知道。
那支早早逃离出去的族人都会死,她在这世上将再也不会有一个同类。
此前在征伐掖幽庭时,姜武为何会提醒慕璃,无非是给了慕璃一个抉择,如果选对了,三眼神族将有一线生机,若选错了,三眼神族将不会有一个活口。
当然,慕璃会活着,因为当年姜武亲口说过,他与三眼神族的仇恨不会累加在她身上。
万幸,慕璃选对了。
她以心中执念对抗主神在她心中种下的心咒,让那一刺终未落下。
她泣不成声。
姜武轻手托起她的下巴,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你此前故意为恶,其实就是为了让我杀你,因为你知道,那道心咒终有一天会发作,到时候你会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年,你表面上对夏儿凶神恶煞,其实一直将他视为亲生骨肉,疼爱有加,你其实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你,只是你夹在两族的恩怨之中不能自赎,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说着,姜武的语气逐渐加重了几分,有些责怪地道;“这些事情你明明可以跟我说,为何要一直隐瞒着?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
幕篱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下一刻便猛扑进了他的怀里,只剩下感动与哽咽。
……
不久之后,姜武将白玉京正式更名为天庭,他则亲自坐镇天庭,被奉为天庭共主。
上界由此进入崭新的天庭纪元。
天庭纪元元年,真龙向姜武索要黑锅,说那便是龙族至宝化龙池,姜武在惊愕之余主动归还,不过却提了一个条件,需真龙护道人族千年,真龙爽快答应。
同样是天庭纪元元年,以开阳星神族为首的十八个神族为恐人族报复,联合起来组成联军,要趁人族天庭立足未稳彻底将其拔除,结果是十八路神族联军大败,十八尊神灵全部战死,而人族只是付出了极小的代价。
事后姜武问罪这些神族,以铁血手腕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清洗,几乎将他们的苗裔全都斩尽杀绝。
从此之后,上界以人族为尊,再也没人敢公然与人族叫板。
天庭纪元十二年,四大鬼帅与杜藏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在宇宙深处发现了一口铜棺,正在缓缓飘向异土,他们在铜棺内觉察到了人族修士的气息。
姜武得到消息后,与师兄王衍商议,最后王衍决定开启异土之旅,去追寻那口铜棺,而姜武则被勒令留在瑶光继续庇护人族。
天庭纪元十八年,伍道人在上界重建道教祖庭,与宝箴宝鉴开始教化万族。
天庭纪元第二十三年,夏依依胆大包天,偷偷在姜武的酒里下药,想趁机用凶器‘蒙死’姜武,事情败露,被姜武责罚充当贴身侍女百年。
天庭纪元第三十一年,姜武以神念巡游下界,于打机峰碰到一位年轻女子,他人唤她妙妙姑娘。
姜武驻足良久,终是遗憾离去。故人已经故去,她已然新生。
天庭纪元第六十五年,鬼爷苏醒意志,在姜武的帮助下,与藏在火域深处的真身融合,原来她是诸圣之前的一位准帝,为了修行更进一步,将三魂七魄全都剥离出来,入世修行,当三魂七魄全部归一时便可证道成帝,只可惜,其他残魂都已湮灭在了时光之中,仅剩下鬼爷这一缕,大道成空了。
天庭纪元第九十九年,宇宙深处传来求救信号,姜武开始组建人族大军,远征异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