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克雷顿·贝略和哈尔恰·孔里奥奈都是大吃一惊。
这两个知法犯法的狂徒向来凭着人情世故及小心谨慎游离于法网之外,被执法者当面捉到还是头一次。
“你看看你挑的好地方!”哈尔恰怒斥决斗对手,将自己摘了出去。
克雷顿深吸一口气,对警长道:“那你要我们怎么办?”
“你们可以到街上去打。”阿尔伯特说。“而且得请一个决斗裁判,没有裁判,这就不是决斗,而是私斗。”
决斗是赌上荣耀的公平竞争,私斗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违法行为,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克雷顿和哈尔恰都觉得有两个人就行,也不排斥找裁判,但问题是他们才商议好在这场决斗中不用武器。
须知对狼人来说,只运用自己的身体作战是非常正常的事,但对于人类,徒手打死决斗对手则会被公众道德视作野蛮,要他们去街上决斗实在是有些丢脸。
两个绅士贴身摔跤实在是不雅,何况他们为了快速杀掉彼此,说不准最后还要拿长指甲划对方要害,亲自上口撕咬对方的脖颈,这种战斗方式对普通人的认知世界还是太超前了。
基于以上两种原因,他们才想要找个私密地方解决。
而且,克雷顿还有个顾虑。
他刚刚袭击了摩根和她的保镖,并且手下留了情,公开决斗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是的但是,他又禁不住想,剩下的时间只有四分钟了,也许决斗可以很快完事,看热闹的人都不一定有时间聚集起来,没人会发现他在那里停留过。
“那我们去街上?”他转头向哈尔恰提议。
“等一下。”阿尔伯特警官又叫起来,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仔细端详克雷顿的脸,还有他身上衣物的皱褶、沾染的脏污。
“不行,你得先和我们走一趟。”他特指克雷顿,而非哈尔恰。
即使阿尔伯特之前和克雷顿还算认识,此刻也不能止住他的愤怒增生,他就像一个被从赌桌上揪起来的赌徒,从沉浸中一口气浮出的失落感让他出离愤怒。
“等我们决斗完如何?只要四分钟。”他压抑不快劝说道。
“我会为尸体清洁付费的。”哈尔恰也说。
“不行,你现在就得跟我们走。”
阿尔伯特非常坚决,一点儿不讲情面。
哈尔恰的脸色变得阴沉,转头看向克雷顿。
“这是你找来的人?”
他通过视线隐隐察觉出这两个人似乎是认识的,也许克雷顿是犯了罪所以才被这个警察记住,但一个老辣的战士并不会赌这种事,这些人毕竟是武装者,如果克雷顿归于警察的保护之下,他要杀他就非常麻烦了。
让对手挑选作战地点本来是个荣誉的做法,但现在...哈尔恰不确定了。
克雷顿矢口否认,这没什么用处,他已经失去了哈尔恰的信任,为了解决这个纠纷,哈尔恰向克雷顿提出了新建议。
“甩开他们,我们出去决斗,”
“行。”
没有看向被警察堵塞的来时路,两头狼人一跃而起,攀上墙头,克雷顿正要跳到围墙的另一面的窄街上,哈尔恰却忽然又跳了回去。
一落地,哈尔恰就四肢着地,以寻常人类没法捕捉到的急速朝房屋后门处的阿尔伯特冲去。
如果克雷顿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者他与哈尔恰三秒前的位置互换一下,警长恐怕就要在很不美好的夜晚后结束自己的一生了。
两头狼人再度碰撞在一起。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他们之间的战斗中头一次响起。
体重优势和速度优势暂时打了个平手。
克雷顿向后撞在门框上,哈尔恰则被甩翻了出去,两人都只用了不到两秒就恢复了站姿。
“他们果然是你叫来的。”
这次哈尔恰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死死盯着克雷顿,那和他相同高大但更骨头更粗壮些的身躯将房屋后门那狭窄走廊里的警察们挡得严严实实。
“并不。”
克雷顿有些不耐烦。
阿尔伯特帮他保守了秘密,还差点被他杀死一次,他自觉对这位警长有些亏欠,于是下意识地冲了出去,现在还有些后悔。
不过他不喜欢半途而废。
“不是就让开。”
抓住克雷顿迟疑的一瞬,哈尔恰忽然向前一个跃踢,正中他的胸口,随后借力转身,又是一脚蹬在门框上反跃回原来的位置。
胸口受到这一击,克雷顿后退了两步,呼吸急促起来。
看到他的表现,哈尔恰的脸上露出一个冷笑。
“看来用不着四分钟了。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先把他们解决掉,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可以再给你些时间休息。”
在克雷顿的身后,阿尔伯特已经意识到那名孔里奥奈的恶意,干脆地把腰间的警用发生器取下甩动,山间狂风吹过岩缝时会发生的凄厉呜咽声大声响起。
听到刺耳的警告声,哈尔恰仍然无动于衷。
“呼叫支援么?我可是知道的,就凭这些黑皮乌鸦的办事效率,加上这个区域最近的犯罪频率,十分钟后也不一定有人来,你考虑好了么?”
克雷顿脸色阴沉,眼下的情形出乎他的意料。
尽管阿尔伯特也是他认识的人,但未必不是对方安排的,哈尔恰可能还有额外的同伴站在高处观察着他们的行动,从而能够提前知会警察前来这里。
并不是说克雷顿认为警察已经被孔里奥奈收买了,但他们还有被动的利用价值。
假设哈尔恰在这里把阿尔伯特杀掉,然后再拖住自己,一直到警察的增援到来,到时候哈尔恰只要把裤腰带一扎,那可是跑得比谁都快,倒把他留在案发现场,落入警察的包围。
现在是白天,火枪对他的威胁极大,何况就算他冲出重围,魏奥底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定决斗时限也说不准是为了激起他的好胜心和荣誉感,免得他到处乱跑。
猜疑之心一起,克雷顿看向哈尔恰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他盯着哈尔恰,手则向后一推,将警察们推开。
“都滚开,别妨碍我!”
腾出空间后,克雷顿走到门口,面对院落里的哈尔恰活动了一番肩胛骨,然后将上半身微微伏低。
“够了,哈尔恰,你我都知道他们在近距离作战时派不上用场,就算他们有三个人,也不过是让我们多打三下而已,处理起来没什么难的。至于开枪——如果他们是我的同党,就不会在你我缠斗的时候开枪,免得误伤到我。”
“开始重新读数吧。”
哈尔恰脸色难看地盯着克雷顿,他在上一次对撞中受了些伤,这对狼人的恢复力来说本不算什么,但那件奇物腰带正紧紧勒住他的腰部,阻碍了血液循环,恢复力因此削弱——这是这件奇物隐性的副作用,是由于其物质性质导致的。
要他和克雷顿近身作战,那就要丧失来去自如的优势,实打实地比拼力量。
在刚刚的那短促的交手中,他已确定对方于力量方面毫不逊色自己,若是再有人冒险上来帮手,他就有不小的概率战败。
无论对方是和警察勾结,还是只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哈尔恰都不打算赌,他不是那些年轻的狼,作为孔里奥奈,他们出生后最先学习的就是压制自己的本能,不会因为杀戮欲望而做出热血上头的决断。
经过十秒的思考,他决定离开。
下次再遇到这头野狼,战斗的条件可就没这么丰厚了。
全神贯注地警惕着警察们按在腰间手枪上的手,哈尔恰面对着他们步步后退,一直到院落尽头的墙边,他猛然转身高高跳起,就像越过篱笆一样熟练地越过高墙——
然后落在闻讯赶来的一片乌泱泱的警察之中,他们本来在附近给狗看毛病,听到同伴的召唤就快速赶来了。
哈尔恰的这个出场方式可不像守法公民,他们理所当然地围了过来。
.........
“你们不可以这样做!该死的乌鸦,我是贵族!你们不可以...不可以呀——”
一墙之隔的惨叫让克雷顿也忍不住心中一寒,他大概能猜出来是警察的增援到了,像他们这种水平的狼人在普通人的状态下也强壮得过分,以一敌五不在话下,如果作战场地足够,打十个也不算难。
但如果作战场地非常小,而对手又懂得一定的团队作战的技巧,九个人就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
外面到底有几个警察?他们怎么能这么快赶到?
阿尔伯特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儿的?
克雷顿没想出答案,不过也没必要去想,他转身看向阿尔伯特,心情转怒为喜,而且简直要笑出声。虽然决斗被打断了,但那是哈尔恰自己选择放弃的,和他无关,他可从头到尾都没放弃过战斗的荣耀。
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头氏族之牙,他现在要感谢阿尔伯特警长给自己帮了一个大忙。
“警长,我要感谢你对一个正直公民伸出援手的举动。”克雷顿快活地走向阿尔伯特,就像看到了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然后他的手上就多了一副手枷。
“认真的?连我也抓?”
克雷顿愕然地看着警长,那张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眼睛在克雷顿与其对视时往旁边的警员身上偏了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