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糟心的小女孩大仙还在神都京城里四处游逛、惹祸、吃罚单的时候,林黛玉则已经进入了荣国府并和其外祖母史老太君见过面并互诉衷肠过了。
见面时的情况跟某个糟心的小女孩大仙预料的差不多,双方一见面就哭哭啼啼心肝儿地乱叫乱哭,那种画面,好歹是她当时不在,要不然,就肯定是得笑出声不可!
而现在,黛玉跟贾母等一行人在哭诉中慢慢恢复了过来,并开始在那贾母老太君的大院,在那荣国府后院的一座大型浮空岛的正房大厅里坐定并说着些体己话。
此处乃是荣国府后院的核心所在,厅堂轩昂壮丽,雕梁画栋,极尽仙家府邸之奢华。
不仅地上铺着光滑如镜的暖玉灵砖,四角更是摆放着吞吐灵气的仙植,墙壁上悬挂着并非凡品的水墨丹青,隐隐有道韵流转……而高悬的穹顶,更是镶嵌着数十颗夜明珠,即便在白日,也散发着柔和清辉,与窗外透入的黄昏天光交织,将整个大厅映照得红彤彤的却又丝毫不显刺眼。
大厅内,一位鬓发如银、面容慈祥中透着隐隐威严的老祖宗正端坐在正中的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
她身着赭金色万寿纹常服,手持一串温润的灵玉念珠,虽未刻意释放灵压,但那历经漫长岁月、执掌偌大仙府所沉淀下来的气场,却让整个大厅都笼罩在一片祥和而又不容任何人捣乱的肃穆氛围中。
她不是谁,赫然就正是如今贾家宁荣二府里的定海神针般的贾母史老太君,其修为据说深不可测,贾府偌大家业全凭她一人威势支撑。
“……”
林黛玉此刻正挨着贾母,坐在一张铺着软缎的绣墩上。
方才她与外祖母相见,然后外祖母想起黛玉早逝的母亲,祖孙二人不免抱头痛哭,互诉衷肠…..而此刻虽已由众人暂时劝住,但黛玉眼圈依旧泛红,如同染露的桃花,更显楚楚动人。
加上她身姿历来纤弱,穿着那身浅粉色襦裙和红色狐裘大氅,看过去柔柔弱弱的,宛如一株需要精心呵护的仙草那般。
自踏入这荣国府起,林黛玉便时刻谨记她母亲生前教诲与自己这段时间的的观察,知道外祖母家乃仙道世家,规矩森严,与别家不同,加之之前在云阙天舟上所见那浮空岛群的恢弘气象,更是让她心下凛然。
故而,她此刻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去轻易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生怕言行稍有差池,便被这满堂的贵人亲戚们耻笑了去。
所以,她就那么微微垂着眼睑,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姿态恭谨而柔顺地坐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好了。”
“无需拘谨。”
见状,贾母似乎也能理解一些情况,于是怜爱地拉着黛玉的手,轻轻拍了拍,目光转向厅内侍立的几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开始逐一为黛玉引见。她的声音温和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玉儿,来,见过你几位舅母。”
她先指向坐在左首上的一位妇人。
那妇人穿着绛紫色仙鹤衔芝纹样的宫装,面容端庄,眼神却略显木讷,气息不过是区区练气后期,但气势却雍雍华贵。
“这是你大舅舅府里的大舅母,邢氏。”
黛玉闻言,不敢怠慢。
她立刻起身,移步至邢夫人面前,敛衽垂首,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黛玉拜见大舅母。”
她声音轻柔如春风,礼数周全,姿态优雅,让众人见了听了都不由暗暗点头。
“好!”
邢夫人见状也微微颔首,脸上挤出一丝算是和善的笑容,虚扶了一下:
“外甥女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一路辛苦了。”
她语气相对平淡,显得不是那么亲昵,但也不是太疏离,只是拿捏并摆着一个舅母的身份。
“……”
贾母也不管,只是又指向右首一位穿着宝蓝色遍地织金锦裙、头戴点翠珠冠、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周身隐隐有筑基后期灵压波动的妇人并介绍道:
“这是你二舅舅府里的二舅母,王氏。”
“她原是金陵王家嫁过来的,如今帮着打理府中一些俗务。”
这位王夫人,便正是贾政之妻,宝玉之母,王家的嫡女。
“……”
此时,她的目光在黛玉身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似是在等黛玉先开口。
“!!”
对此,黛玉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又上前,同样恭敬行礼道:
“黛玉拜见二舅母。”
王夫人点了点头,语气比邢夫人稍显温和,但依旧带着一点疏离并感叹道:
“好孩子,起来吧。”
“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缺什么短什么,只管跟你凤嫂子说,或来回我,都是一样的。”
她话语虽客气,却透着一股子当家主母的派头,气势倒是比那大舅母还足一点。
“是……”
黛玉只管低头应是,而至于为什么听着当家的却是二舅母,她就不太敢去猜了。
接着,贾母目光转向王夫人下首一位穿着素雅月白襦裙、头饰简洁、面容温婉、眼神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的年轻妇人,语气难得地带着几分怜惜:
“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李氏。”
“她也是个好的,就是命苦了些,你珠大哥前些年……唉,你往后可以多跟你珠大嫂子亲近亲近。”
李纨闻言,眼中亦是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掩去,随即便对着黛玉露出了一个温和又带着善意的笑容。
“!!”
黛玉忙上前见礼:
“黛玉见过珠大嫂子。”
李纨忙笑着伸手去虚扶,然后柔声道:
“林妹妹快别多礼!”
“往后闲了,可来嫂嫂这走动走动,正好解闷?”
她的声音很轻柔,没有王熙凤或者王夫人那样的强势,如同涓涓细流那般,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也许,是因为守寡多年,不爱与人走动的缘故?
“是…..”
就这样,又见过了三位长辈后,看看荣国府后院有分量的女眷见得差不多了,黛玉心下稍定,但依旧不敢放松。
“好了。”
这时,至于别人,只见已经介绍过了,贾母便不再多说,而是朝着侍立一旁的丫鬟吩咐道:
“去,请姑娘们过来。”
“只说今日有远客到了,叫她们不必再上书房读书和修炼了,都来这见见她们的新姐妹。”
丫鬟领命而去。
不过片刻,只听环佩叮当,衣裙窸窣,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几位奶嬷嬷并五六个衣着光鲜的大丫鬟簇拥着三位姑娘走了进来。
为首一位,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周身灵气平和,似已有练气中期的修为。
其穿着浅粉色的绣花襦裙,神态娴静,正是那二姑娘贾迎春。
第二位,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神采飞扬,见之忘俗。
她穿着秋香色的立领衫子,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修为亦是练气中期,但气息却更为灵动,一问才知对方乃是三姑娘贾探春。
最后一位,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嫩绿的衫子,小脸精致,眼神却有些清冷疏离,仿佛对周遭一切都不甚在意一样。
原来,那是四姑娘贾惜春。
对方的修为尚浅,跟黛玉一样,还在引气入体的阶段,那点修为上不得台面,只是比寻常武者要强些罢了。
此时林黛玉还发现,这三位姑娘的钗环裙袄,虽细节略有不同,但规制款式皆是一样,显然是荣国府中统一的姑娘妆束。
“黛玉见过迎春姐姐、探春姐姐、惜春妹妹。”
但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见三位表姐妹进来并看着自己,林黛玉忙再次起身,迎上前去,敛衽行礼并小声问好着。
“……”
“……”
“……”
见状,三个贾府姐妹也连忙还礼。
“噫!”
迎春走过来温柔地拉着黛玉的手,细细端详,然后轻声道:
“别说,果然是个神仙似的妹妹。”
“生得好模样咧。”
而探春则目光明亮且爽朗地笑着应道:
“可不是?”
“早就听说林姑妈家的妹妹不凡,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怪标致的呢。”
“看看这身段,看看这脸蛋!”
“只比四妹妹大一点,就出落的这般模样了。”
探春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倒是引得黛玉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
至于最小的惜春,她只是微微好奇地盯着黛玉一个劲儿地看,并未多言,但还好也并未失礼,只是没有那么热情,也不太会去客套而已。
就这样!
跟贾府的姐妹互相厮认后,众人说了会话又重新归座,黛玉自己也到了下首跟着那些姐妹们姑婶们找了个位置去坐,不再去腻歪在贾母的身边。
紧接着,丫鬟们适时地奉上清香四溢的灵茶,让厅内谈话的氛围相对地融洽了许多。
“……”
“……”
“……”
“……”
众人开始闲聊些家常,也不知道是谁扯的话题,竟自然而然地又不小心引到了黛玉之母,也就是贾母最疼爱的那个女儿贾敏身上。
于是!
当问及贾敏当年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又如何送死发丧时,贾母再次触动了情肠,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然后遥遥指着黛玉老泪纵横,悲声叹道:
“我这些儿女里头,所疼的,独独只有你母亲!”
“她自幼便最是伶俐懂事,仙根也好……谁承想,竟走在了我的前头?”
“让我这白发人,去送她那黑发人!”
“从此天人永隔,再不得见面……叫我这老婆子怎能不伤心?”
“又怎能不念?”
说着说着,她竟又颤颤巍巍地上前,又将黛玉揽入怀中并泣不成声。
“外祖母……”
黛玉本就心思敏感,被外祖母这般悲痛感染,想起自己母亲的慈颜,想起自身寄人篱下的孤苦,也不由得泪如雨下,伏在贾母怀中,肩膀微微耸动起来。
众人见状,又是一番忙乱的劝慰。
旁边的那个能说会道的王熙凤更是巧舌如簧,说了许多宽心的话,才勉强又将贾母的悲伤稍稍劝住,黛玉也勉强收泪,只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愈发显得红肿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