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上将的身体在萧逸枫的逼视下，像一尊风化的石像般，一点点地崩溃瓦解。
“我曾向神庭的最高评议会提交过报告，我怀疑过那场事故的真相，但是我被驳回了，他们说，这是为了神庭的最高利益。”
雷诺的声音嘶哑，像是在为自己寻找最后一块遮羞布。
“最高利益？”
萧逸枫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
“用我的爱人，去换取你们苟延残喘的时间，用我的科技，去填补你们早已腐朽的根基，这就是你们的最高利益？”
他走到雷诺面前，蹲下身，与这个彻底失魂落魄的将军平视。
“不，雷诺，你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利益，你只是懦弱，你害怕失去你刚刚得到的一切，你害怕回到那个只能仰望我的位置上去，所以你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背叛。”
“杀了我。”
雷诺闭上了眼睛，这是他作为一名败军之将，所能说出的唯一请求。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萧逸枫站起身，重新走回指挥台前。
“你不是一直以神庭的忠诚卫士自居吗，现在，我给你一个真正为神庭尽忠的机会。”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份加密等级为“绝密”的档案被调取了出来，投射在雷诺面前。
那是第七舰队的全部兵力部署图，以及，一条条由雷诺亲手签发的针对神庭内部其他派系的秘密监控指令。
“我要你，回到神庭去，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萧逸枫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可撼动的意志。
“告诉他们，第七舰队的全军覆没，只是我讨回的第一笔利息，我会亲自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包括那些躲在阴影里，靠着吸食盖亚的鲜血才活到今天的蛀虫们的命。”
雷诺猛地抬起头，他终于明白了萧逸枫的意图。
这个男人，要让他成为一个活着的信标，一个将恐惧与战栗带回神庭心脏的最完美的信使。
他将背负着叛徒的骂名，在猜忌与监视中，为这个魔鬼，传递他颠覆整个神庭的战书。
“至于你的忠诚，它将受到最严酷的考验，因为从今天起，你对我最大的忠诚，就是对神庭，献上最完美的背叛。”
萧逸枫不再看他，而是将视线转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戒备姿态，却同样一动不敢动的“裁决者”。
“神庭最高评议会的直属行刑官，对吗？”
“裁决者”的身体紧绷，握着能量长枪的手心满是汗水。
“我记得你们这个部门，三十年前刚刚成立，专职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内部问题’，第一个任务，就是伪造我的死亡报告，并且将‘盖亚’博士，从一个功勋卓着的科学家，定义为了危害神庭安全的‘活体禁忌物’。”
萧逸枫每说出一个字，“裁决者”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都是神庭最深层的机密，足以动摇整个神庭统治根基的污点，却被这个男人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你也可以回去了。”
“裁决者”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也能得到和雷诺一样的“赦免”。
“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像一条狗一样，回到你的主人身边，把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
萧逸枫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畏惧的究竟是什么，我要让他们在无尽的恐慌中，等待着我的审判，就像三十年前，我躺在冰冷的空间乱流里，等待着他们那永远不会到来的救援一样。”
这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他要的不是死亡，而是从精神层面，彻底摧毁神庭那虚伪的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尊严与秩序。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姬凝雪的身上。
这个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甚至还敢对他拔刀的女人，此刻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你呢？你也想回到你那艘小破船上，继续做你的星际海盗，在夹缝里寻找刺激吗？”
姬凝雪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她没有像雷诺和“裁决者”那样被恐惧所支配，反而从这个男人的疯狂中，嗅到了一丝让她血脉贲张的机会。
“我的船，不是破船。”
她迎着萧逸枫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且，我从不为任何人工作。”
“很好。”
萧逸枫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他走到姬凝雪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不需要你为我工作，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能真正站在棋盘上，而不是做一颗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的机会。”
他的手，轻轻拂过姬凝雪那紧握着匕首的指关节。
“这片星域很快就会变得很热闹，神庭不会善罢甘休，那些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也会蜂拥而至，而我，需要一个代理人，一个能帮我处理掉这些烦人苍蝇的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的锋利的刀。”
姬凝雪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在向她发出邀请，一个足以改变她命运的充满了致命诱惑的邀请。
成为神庭之敌的代言人，在这片即将化为战场的星域中，建立属于自己的新秩序。
“你的舰队，你的荣耀，你所追求的一切刺激，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更多。”
萧逸枫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充满了无法抗拒的魔力。
“而你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你的忠诚，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忠诚。”
说完，他松开了手，转身走回了指挥席旁，仿佛笃定这个女人一定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
他轻轻地为盖亚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那冰冷的眼神，又在一瞬间化作了足以融化星辰的温柔。
就在这时，旗舰主脑提丰那平稳的电子音，打破了指挥中心里死一般的寂静。
“父亲，检测到一段来自神庭最高评议会的加密通讯请求，已自动为您屏蔽。”
“不。”
萧逸枫头也没回。
“接进来，开全息公放。”
“遵命。”
下一秒，指挥中心的正中央，一个由光影构成的穿着一身华贵金色长袍，面容威严的老者形象，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