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广信县衙内的气氛却沉郁如深秋寒潭,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青禾、艾怡、刘誉、赵波、邓文、任雅、夏炎、花毅、胡青云……
新老班底人物济济一堂,却罕见地没了平日的争论或笑语,人人眉头紧锁,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
“啧,”韩星河踏进门槛,目光扫过一张张凝重的脸,扬声打破了死寂。
“都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粮草被老鼠掏空了?”
赵波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老大,中原的路,全被堵死了!益州、荆州方向,那些帮派势力像铁桶一样围得水泄不通。”
“咱们就算有金山银山的货,也运不出去一粒米啊。”
“就这?”韩星河一挑眉。
“多大点事,习惯就好,当初在青州,兖州、徐州、冀州那帮家伙不也这副德性?堵路?家常便饭罢了!”
苏青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声音清冷:“你说得轻巧,贸易很重要,我们需要现金流,需要贸易!”
“行行行,”韩星河咧嘴一笑,大手一挥。
“这事包我身上!正好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这个南越王,可不光是会打仗。”
“洪森!子龙!点齐城中所有马匹,能动弹的骑兵,都跟我走!”
命令迅速传开,不多时,县衙前空地上便集结起一支小小的马队。
一百一十骑,人马杂凑,高矮胖瘦不一。
恰在此时,华策匆匆路过,被这阵仗吸引,诧异地问道:“老大?你这是要去哪儿?”
韩星河随口回道:“缺钱花啊,去扶南打劫一点,贴补家用!”
“打劫勒索?”华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没办法,世道艰难啊!”
“扶南、林邑,两次发兵犯我交州,杀我子民,毁我家园,如今我去要点战争赔款,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华策挠了挠头:“合理是合理……可人家能乖乖给吗?我看悬,要我说,不如试试发国债?效果可能更好。”
“国债?”韩星河勒住马,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细说。”
华策凑近几步,语速飞快:“主公,您得换位思考啊,比如现在有人跑来找您要战争赔款,您心里能痛快?”
“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吧?可要是换成我找您借钱,以咱大汉朝廷的信誉作担保,白纸黑纸写好给利息……您是不是觉得顺耳多了?也更有盼头?”
韩星河摸着下巴:“听着耳熟……当初青州大战,我在论坛悬赏募兵,不就是这路子?”
“那不一样!”华策连连摆手,“那时候您顶着‘反贼’的名头,根基不稳。”
“现在呢?您是大汉朝廷钦封的南越王!有朝廷背书,这信用值蹭蹭往上涨!再说了,这国债玩法多着呢,真到了山穷水尽还不起那天,也不是没办法……”
“比如说……‘物理免债’,扶南、林邑要是因为国战被打没了,这债,不就自然没了?”
“刚开始他们不信任,咱们可以拿九真郡、日南郡的地契出来抵押嘛!先搞到钱发展起来,至于还不还……嘿嘿,日后再说呗!这套路,蓝星上多少国家玩得溜着呢!”
韩星河沉默了片刻,最终一挥手:“先礼后兵,待我去探探虚实,回来再议!”
随后,一百一十名骑士组成的马队扬起滚滚烟尘,蹄声隆隆,直扑九真郡方向。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
九真郡在连番战火蹂躏下,早已不复旧观。
许多村落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木歪斜着刺向天空,荒草在废墟间肆意蔓延。
偶见零星人影,也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而很多村庄,还是被鬼骑兵亲自焚毁的,没想到最后坑了自己。
有洪森这个本地通带路,队伍避开了沼泽瘴疠之地,行进颇为顺利。
数日后,一座规模宏大的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
城墙由巨大的石块垒砌,在热带炽烈的阳光下泛着灰白的光泽。
城楼上飘扬着扶南特有的斑斓旗帜——毗耶陀补罗城,扶南国都,也被称为“猎人城”。
队伍在城外勒马,洪森望着那座熟悉的城池,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某种沉重的情绪压入肺腑。
“韩大帅,末将使命若成,便……不再回南越了,望大帅……珍重!”
韩星河哈哈一笑:“洪将军言重了,世事难料,说不定你们那位国主,巴不得把你打包送给我呢,去吧!”
洪森不再多言,催马孤身一人向城门驰去。
众人在焦灼的等待一小时后,终于,沉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洪森的身影再次出现。
“禀大帅,国主应允相见!”
很快,扶南国主混盘盘的排场便展露无遗。
四头披挂着华丽金饰、体型庞大的战象,迈着沉重而威严的步伐,牵引着一座宛如移动宫殿的巨大车辇缓缓驶出城门。
车辇顶端撑开的华盖如同一道流动的彩霞,随行的卫士、宫女,大臣,队伍浩浩荡荡,绵延近半里,鼓乐喧天,极尽奢华之能事。
相比之下,韩星河身后那一百一十骑,在对方这庞大的仪仗面前,显得寒酸而渺小。
李丹看得直咂舌,低声道:“老大,这排场……要不,把鬼骑召出来镇镇场子?不然咱这南越王也太没面儿了。”
韩星河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虚张声势,那是弱者的遮羞布,记住,我们是赢家!是踩着他们几百万尸骨走到这里的!”
“‘韩星河’这三个字,就够他们寝食难安了,要什么排场?”
混盘盘并未在城中接见,而是在城外一处视野开阔的坡地,命人迅速搭建起了一座临时行宫,金顶白帐,颇为气派。
使者很快前来传话。
燕山君四蹄翻腾,如一道黑色闪电,无视那些试图阻拦的扶南卫士,直接冲到了混盘盘那顶华丽大帐的门口才停下。
“放肆!”卫士首领又惊又怒,手按刀柄。
几乎在同时,一道银影如电而至。
赵云单骑突出,龙胆亮银枪斜指地面,冷冽的目光扫过全场。
身后百骑瞬间散开,形成冲锋阵列,一股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扶南仪仗的浮华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