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弥漫中,计把头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接着是小萱,把头,还有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这人.....竟然是查叔。
“云峰!”
直到小萱抓起我的手,我才敢相信一切是真实的。
“你手怎么伤成了这样?”小萱一脸心疼道。
我刚想开口,把头沉声道:“云峰,此地不宜久留,其他人都在哪里?”
“我知道!我去喊他们过来!”
将所有人叫来后,查叔从包中拿出了不少系着绳子的白色小布兜,他分给了我们每个人,脸色凝重说:“都挂腰上。”
“这是什么东西?”一人问道。
“别问,想活命赶紧照我的话做。”查叔黑着脸道。
照吩咐将白兜系在腰间,我这才注意到查叔竟然赤着双足,他脚上什么都没穿。
“都跟上,记住,别掉队,别说话,也别回头。”
“当啷一声!”
查叔掏出个铜铃铛,他摇了下,赤脚走在了最前方。
西瓜头让手下人背着,他看起来伤的不轻,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我心中一肚子疑问,但查叔不让说话,所以我只能低头看路。
月光惨白,夜色浓重。
这荒山野岭到处都是碎石枯枝,查叔脚划破了,可他全然不在意,一直在有节奏的摇铃铛。
我们没有走那片树林,而是走的另一条小路,行至半山腰,只见查叔又从包中掏出来一把线香用打火机点着了。
查叔将烧着的香递给了小萱。
小萱接过香去了队伍末尾,她抽出其中一支,用力插到了地上。
每走一段路,只要查叔手中的铃铛一停,小萱便会抽出一支香插在地上,二人配合默契,像是提前商量好了要这么做。
这时,前方查叔的步伐有了变化。
我能看懂一些。
查叔每次先迈左脚,再将右脚迈到左脚前方,最后迈左脚与右脚并拢,这是一步。
接着迈右脚,出左脚迈在右脚前,再迈右脚与左脚并拢,这是二步。
再重复第一步,即迈左脚,右脚迈到左脚前方,迈左脚与右脚并拢,看似没什么,只是姿势稍显别扭。
这叫三禹步,每走出二丈一尺都要举足三次,如果在雪地上走,那每走五米一定会留下九个脚印,因为第三次迈出的脚与前一脚实际上是并步,仍然可算作一步。所以民间也有人叫“九迹三步”。
不多时,我们便走到了山脚下。
查叔让我们赶紧将腰间袋子扔掉。
我们照做了。
又走了一会儿,我看着周围摸样,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早就天亮了。
回头放眼望去,荒山上映照着温暖的晨光,林间偶尔有野鸟儿飞过,一切都显的平常。
我们下山顶多用了半个小时,可是在半个小时前,那大院中还是深夜时分啊.....
查叔出了不少汗,他望着阳光方向松了口气,转身冲西瓜头众人说道:“行了各位,你们安全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昨夜之事不要对外人提起,回去洗个澡,换身行头,这身衣裳能烧最好烧了,有空的话可以去庙里捐些香油钱。”
这帮人道了谢,连忙告辞离开,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西瓜头趴在一人背上,他回头望了望我,冲我比了根手指。
我小声骂了他一句,真是个傻x。
“查叔,你不是早跑路了吗?你什么回来的?”
“我什么时候跑路了?我是退至幕后!暂避锋芒!现在你知道厉害了吧?”
“恩。”
小萱将她的外套递给了我,尺码有些小,我胡乱披上后心有余悸道:“我现在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那院子....”
查叔回头望了一眼,眯眼道:“真是可怕,想不到当今世上竟有人能将风水运用到如此地步,合了四象九宫,引地气下沉,煞气困龙,成屋成山,就算是以前的布衣先生都不一定做到这般地步。”
“小子,实话实说,若不是有人指点,提前告知了我生门所在方位,你们这些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查叔,我知道院中有生门,我算出来了,距离计把头炸开的地方只有几米远。”
“你算出来了个屁!”
“连我都算不出生门位置!你怎么可能算的出来?”
“我真的算出来!我用自制星盘推算出了生门位!虽然有误差!但也很是接近了!”我争辩道。
“你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懵的!”查叔摆手道。
他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于是我又问:“刚你让我们丢下的小袋子里装的什么?”
他没好气道:“装的替身纸人,那叫攒魂挂腰,还好我准备充足,此山是风水死地,只有进,没有出,我让它们代替你们永远留在那里了。”
“你说有人告诉了你生门方位,是谁?”
“你说是谁?”
“难道是....门主?”
查叔没承认,但也没否认,他再次转身,望向了荒山方向。
他随口道:“你之前电话中给我讲的龙上八煞和这里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把头插话道:“辛苦查先生了,让你故意隐瞒云峰也是为了今天一试,之前雾中看花,无法确认,现在算看清了些,为了安全,咱们还是快些回到落脚点为好。”
把头看清了什么?
我刚要问,又见把头转身说:“还有计兄,也辛苦你了,这两天你先跟着我们,还有事儿麻烦你,等此间事了,车马费一定双倍奉上。”
“唉,王把头此言差矣,能用到我老计的地方尽管说话!什么钱不钱的?不用提。”
“田哥没来吗?”我问。
把头摇头,他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当即抱拳,大声道:“多谢查叔!多谢计把头!今日救命之恩小子来日定当报答!”
查叔摆手,计师傅指着我笑了。
他这一笑,脸上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你小子啊,两年前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总喊我计把头,我这一辈子干的都是替人卖命的活计,哪里当过什么把头?咱就会放个小炮儿,可没那当把头的头脑。”
我之所以爱叫他计把头,是因为我知道他喜欢听。
干这行提心吊胆,出生入死,混了他娘的一辈子,试问谁不想听别人叫自己一声“把头?”
把头说道:“你我平辈,论在北派的资历,可没几个人比你高啊。”
他又摆手:“唉,什么资历,别人认你,那叫资历,别人不认你,那就叫倚老卖老,自两年前在永州的那件事儿后我就退休了,田老大也没亏待我,给了我一大笔退休费。”
我说:“那是应该的,洛姨去世后,田哥的注意力就不在咱们这行当了,你早些退了也好。”
听我提起洛姨,他嘴唇动了动,眼中隐见雾气。
看来包括查叔在内,这都是把头的安排。
把头总能超前预判,此时我才终于明白,鱼哥之前消失的那一月到底去了哪里,他肯定是去寻找计把头了。
消失的鱼哥,不辞而别的查叔,神兵天降的计把头,神秘的惊门门主....把头每一步的安排都可谓超前。
这时,小萱突然拉起了我的手。
我小声问她干什么?
小萱抬头注视着我,她眼眶发红道:“云峰你千万不要自责,我们从始至终都相信你。”
深呼吸,我同样攥紧了小萱的小手,并轻轻磨蹭。
这句话够了。
有小萱她这句话,我虽死又何妨?
看我拉起了小萱的手,查叔过来推了我一把,他把我两分开了,并训斥我道:“你小子离萱萱姑娘远一些,你印堂赤青,真是一脸的衰样儿,别把霉运传染给人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