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算的这些可对?”
“你叫我什么??”
我松开它手,说道:“你没有否认就代表是默认了,别说名字,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估计你比我大几岁,那我不叫你姐姐还能叫什么?”
它带着面具,只能看到那双眼睛,但我感觉其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它一甩衣袖站了起来,注视着亭外雨夜说道:“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名字,这天底下知道我真名的不超过四个人,另外你方才其实算错了,我非女身,也非男身,我乃无相身。”
“啊??”
差点把“扯淡”两个字说出来。
我心想:“不想告诉我可以不说,我尊重你的隐私权,但说什么无相身是纯扯了,把我当三岁小孩儿糊弄呢?”
它头也没回,说道:“我观你这人贪生怕死,爱财贪色,口蜜腹剑,但却有一颗难得的江湖心,三官儿说那件镇器是你无偿所赠,我惊门不欠人情,所以今日我可送你一卦,这一卦没有时间限制,你可以现在求,也可以将来求,你可求自己的生老病死,也可求身边之人的祸福吉凶。”
知道它说的镇器就是那件青铜器,我立即说:“姐姐,此事恐有不妥,那青铜禁并非属于我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团队合力得来的,所以我不能将这份人情用在自己身上。”
“不要这么叫我了。”
它声音中似罕见的带了两份嗔怒。
“那我该叫你什么?”
“就叫我门主。”
“好的门主,如果你真想替你们惊门还掉那份人情,你要帮我算十卦才行。”
“什么!!”
“十卦??你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的一卦就算花一千万也买不到,你竟然敢要十卦?”
我知道十卦不可能,但我就像平时出货一样,习惯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于是我挠了挠头说:“开个玩笑,五卦行吗?”
它摇头。
“四卦!真的不能再少了!我现在就想用三卦!留一卦给我们整个团队将来用。”
它依然摇头。
我咬牙道:“这样!事不过三!就三卦!我们如果将来在挖到铜禁那类镇器的话可以免费赠与你们!”
它眼中透出一丝恼怒,貌似被我磨的不耐烦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讲吧,你要算什么。”
我没有多想,立即道:“这第一卦,我想算算屎无常和小姑奶奶究竟有没有结果?算他们的姻缘,我知道小姑奶奶的八字,她八字是....”
我还没讲完,它摆手打断道:“无须八字。”
我笑道:“连八字都不用,门主不愧号称天算。”
没想到它说:“算人而已,何须天算,梅花易数足以。”
“梅花易数?那种似乎有些简单了,我也会。”我嘀咕道。
看我不满意,它解释道:“梅花易数入门简单,虽没有下限,但同样没有上限,你莫要小瞧。”
只见它五根手指来回搭了搭,开口道:“你的第一个问题,卦解为八个字。”
“喜神化忌,红鸾不鸣。”
“喜神卦忌,红鸾不鸣......”
我反复念了两遍试图理解,喜神和红鸾都属于命宫大系内的代名,又化忌又不鸣的.....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吉利兆头。
“门主,你能否再详细说明?”
它摇头:“这三卦有三卦的解法,一卦有一卦的解法,你贪多争多,相对应的,我的卦词也只能点到为止。”
我咬牙道:“好!!!我这第二卦是算我身边人的命,她真名叫赵萱萱,年方二十一岁,生于.....”
我刚报完没两分钟,它手指来回搭了搭便迅速开口道:“你的第二个问题,卦解同样是八个字。”
“廉颇入命,水中作冢。”
我脸色瞬间变了,变的很难看,因为几年前疯道长说的话也是类似。
“门主,这女命可有改?”
它点头:“在我眼中,世间万命皆可改,但我无法告知你改命之法,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我刚想下跪,它突然用脚尖抵住了我膝盖,随后望着我,摇了摇头。
我有些失望,抱拳道:“谢了,我没问题了,那第三卦是属于我们团队的,我想保留到将来再用。”
“机会难得,你就不问问自己的命?”
我摇头:“不问,我的命就没好过,问了也是白搭。”
“对了门主,”我学着它的样子将手指来回碰了碰,问道:“你们算命的都爱这样,这是为什么?”
它望着我说:“命宫九格在心中,就好比账房先生记账拨算盘一样,熟练的先生可只拨不记,反之亦然。”
我笑道:“就是熟能生巧呗?我干盗墓也一样,哪个地方有没有墓我远远看一眼就能知道。”
“唉.....我想再送你一卦。”
“好啊!谢谢门主!但我要想想该问些什么。”
“不用想,这一卦你可自己体会。”
“自己体会?我怎么体会??”
话刚说完,我突然感到一阵的天旋地转!
我赶忙手扶住石桌,望了一眼那早已空了的酒杯。
我努力转头。
在我眼中,它那张白色面具逐渐扭曲,就好比是一个漩涡一般。
我不想闭上眼,但眼皮子无法控制,我就那样趴在石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很多人做过的梦会很快忘掉,我不一样,或许我跟大部分人不一样,或许我脑海中有一块地方被用来储存那些陈年旧梦了,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要我想,便能重新感受曾经梦中的场景。
许多梦充满了恐惧,充满了某种感情,也没有逻辑可言,或许只有当事者自己能感同身受,就像你在梦中流下了眼泪,醒来后迫不及待说给了朋友听,但朋友听了只会笑。
当时的梦是这样子的。
我梦到我得了一场大病,一直昏迷着,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当有一天我醒来后,看到了弯腰驼背,头发花白,无比年老的奶奶,奶奶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了整整十七年。
我惊讶的望着双手,因为我看到自己十根手指,有七根都干瘪的只剩下了白骨。
奶奶帮我披上衣服,我拄上拐杖,艰难的走出了门。
周围的人都很陌生,这时我将手机开机,看到了上千个未接电话和短信。
未接电话有把头,鱼哥,小萱,还有许许多多朋友,短信内容更是多到数不过来,我一条条看。
小萱:
“云峰!你到底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我们一直找你!”
豆芽仔:“峰子,都好几年了,你到底是死是活啊,能不能给个准信儿,我真的....”
鱼哥:“云峰,我相信你不辞而别有你的苦衷,或者是你真的忘了我们了。”
把头:“云峰,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小影:“峰哥,今天是你失踪的第十七年了,下个月圣童就要过十八岁成人礼了,我知道发这些你也看不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
我一条条翻看短信,早已泣不成声。
我不敢回任何人的电话和短信,因为我很害怕。
我查了查银行卡余额,还有好几千万。
梦到这里我便醒了。
还是在风波亭内,我面前的石桌上放了个算卦用的乌龟壳,这乌龟壳表面裂纹满布,看着像是几百年的古董乌龟壳儿。
带着面具的门主正站在一旁注视着下雨。
我用力抹了抹眼泪,许久回不过神来。
这个梦很荒唐,但给我的感受又无比真实,以至于我都不敢醒来。
门主双手背后,它转过身来望着我道:“项云峰,你是个可怜人,因为你从出生那天到现在,从未感受过爱。”
我深呼吸,用力擦了擦眼。
下一秒,我努力说道:“你错了,我感受过,我不信这个梦,我不信自己未来的命,正因为不信,所以我才不求你帮我算。”
它语气惊讶:“为何不信?你在梦中的场景可能就是你将来的命。”
我攥紧了拳头,说道:“如果那确实是我的命,我会改变它。”
“门主,既然你今日送了我一场梦,那我今日也送你一首诗吧。”
我想了想,望着面前的破乌龟壳儿,深呼吸念道:
“占卜如云随风变,自渡当知柳暗明。”
“莫信龟甲千年裂,千年龟甲终化尘。”
“凶签恰似春冰薄,且暖且碎且自融。”
“若嫌前方大雾起,我举心灯照天门。”
我打了个响指,起身道:“这首诗就叫逆命诗,门主,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入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