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鱼哥已经离开快五天了,有什么事儿五天还办不完?你是不是有情况瞒着我?”
烛光中,把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他开口说:“别多想,我没什么瞒着你,你也不用替文斌担心,接下来咱们主要做两件事,一是等潮生联系上漂子客,二是解开这东西的秘密。”
“把头,你道上人脉那么广,你联系不上那个漂子客?”
“不是联系不上,云峰,我硬要托人打听的话当然也可以,但如果那样做,咱们的第一步就相当于白走了,眼下由潮生出面最安全。”
把头说完,转头看向了地上摆的大铁疙瘩。
我皱眉道:“这东西很邪门,恐怕一时半会儿研究不明白,潮生说可以先用钢板加锡皮做个箱子封起来,你觉得怎么样?”
把头点头:“可以试试,总比这样强。”
“那我量下尺寸,下午就去搞。”
我找来卷尺,把头举着蜡烛照亮,我们开始规划起了箱子的大概尺寸。
“云峰,看这里,你没注意到?”
我凑近一看把头手指的地方,当场愣住了。
只见,在这东西的最上端,有四枚斜插着的铜钱,因为只露出了边道,而且是埋在里面的,加上我忽视了最明显的地方,所以没看到。
我找来一把尖头钳子,夹住其中一枚的边道,用力一拽。
没夹出来,碎掉了。
断口处露出的不是铜色,而是灰白色。
“把头,这不是铜钱,是锡钱。”
把头看向我道:“我说什么来着?这搞不好就是当年方腊从睦州神泉监铸钱局抢来的原料。”
把头说的睦州神泉监,就是后来的严州神泉监,徽宗平定方腊后将睦州改成了严州,有严加防范,严厉监管之意。
一共有四枚,夹碎了一枚,另外有一枚明显变形了,我这次小心翼翼,完整取出来了。
我以为会是“永乐钱”,甚至很有可能是“祖母钱”,因为宋代的铸钱流程大概是这样的。
祖母钱,原母钱,一级母钱二级母钱,然后是普通流通钱,在原母钱而和一级母钱之间还会挑选出呈样钱,这个呈样钱又分成了宫廷审样钱和钱监留档自查的存样钱,而最早的祖母钱肯定是软质材料,因为方便雕刻修改,祖母钱翻砂出原母后便销毁了,因为用完即毁,所以市面上几乎没人见过实物样子,推测可能是木头的,牙的,纯锡的,这些都有可能。
如果这是“永乐通宝祖母钱”,那价值很高,会超过我之前卖给梅梅的那几枚。
虽然那几枚铁的也能称得上举世无双,但祖母钱路分太高,梅梅之前苦恼过,她担忧市场上不认同方腊铸的永乐,一旦能确认这是祖母钱,那便能形成一条完整证据链,皆时铜钱,铁钱,祖母钱,便能互相印证,大大增加市场认可度。
于是,怀着这样的忐忑心情,拿到蜡烛下对着光一照。
我又傻眼了。
怎么不是永乐通宝,这是个什么钱儿?
把头接过去看了看,他同样皱起了眉头。
“云峰,你对古钱币的研究比我还要深,认识吗?”
“no,哎动他no。”
“给我好好说话。”
我从把头手上接过来,看了半天说道:“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百分百和摩尼教有关,这钱估计是当时摩尼教内部铸造的佛文钱,这几个字应该是上下左右读的摩尼文,面文可能写的是二宗三际,徐同善送我的那本手抄书上收录了一些古摩尼文拓片,有一些和这钱的面文有些像,二宗的意思是指两个本源,即善于恶,三际是指初际,中际,后际,分别代表着过去,现在,和将来,这几枚回头咱们可以卖给梅梅,估计能卖不少。”
看我认真的样子,把头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瞎说的,面文上的字可能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但这肯定是个好东西,这算是新发现。
....
下午,我开车去城里,想找符合尺寸的钢板,按照潮生说的办法试一试。
那时候千岛湖没有成规模的建材市场,我去先去了位于排岭南路的石材市场,那里全是卖石头的,尤其是茶园石,现在还有。
我跟老板打听了一番,老板让我去南苑农贸市场找找看,那个农贸市场门口有几家卖建材的店,现在早没了,变成了K04公交的站点。
农贸市场那个老板是个胖光头,五十多岁,听了我的要求,他道:“我听明白了,但没现货啊,你确定能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找。”
“要多久时间?”
“很快,就是这价格...”
“价格不是问题,随你开。”
“那没问题!两小时后你来取,或者你给我个地址,我给送过去也行,但要先付定金。”
谈好后我付了钱,又开车赶往下一个地方。
潮生说钢板间要加一层锡皮,而且要百年以上的老锡,这里头也有说法。
老锡和紫金砂在风水学中都被认为有稳定磁场和运势的效果,而想将紫金砂做成固状物很难,那老锡就是较好的替代品。过去有些地方专门有收老锡壶的,几十块钱一把,不懂的人随便就给卖了,正确做法是摆在家中客厅的东南角方位,作为和五帝钱一样性质的“镇物”来使用,对家中风水运势有稳定效果,而我找的,就是这种老锡壶。
千岛湖有个旧物仓库,知道的人不多,上世纪七十年代就有了,位置在一个幼儿园旁边,好像是叫绿地幼儿园还是绿园幼儿园记不清了。
那里偶尔能见到一些古董,但主要是卖破烂儿,有各种狗笼子,破碗破锅破壶,旧衣服旧鞋,破马灯,破柜子破椅子等等,我在这里一下便买到了十几个老锡壶,一眼民国时期的,老板二十块钱一个收来的,我一百块一个买的,其中有几个还有盖子,他卖我是一百五一个。
接下来就是将这些老锡壶融了,做成锡皮,然后在做成隔层。
说句半开玩笑的话。
按照潮生的思路,如果那块铁疙瘩是某种几百年前的不祥之物,我们做一个特制“风水箱”出来,直接给它封印住,至于能否起到作用?那要等做成后看实际效果。
开车赶往农贸市场取钢板的路上,烟抽完了,于是我停车去路边儿一家便利店买烟。
买完出来,我站在便利店门口拆开,抽出来一支。
刚点上,突然,一盆很臊很腥的臭水!劈头盖脸的浇了我一头!
我手中刚点着的烟也被浇灭了。
我瞬间脸色铁青,抬头,朝楼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