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威压所致，而是体内净世炎自发朝阶梯方向朝拜。
这簇焚尽过八荒的霸道火焰，此刻温顺如见神明的信徒，火苗里浮现出连主人都看不懂的古老祝祷文。
陈景踏上第三阶时，异变陡生。
阶梯上方突然垂落万千丝线，每根都缠绕着不同的命运。
有头戴帝冠的他在仙庭受册封，有化身枯骨的他在地脉深处长眠，更有浑身缠绕黑雾的他正在吞噬某个世界……
这些本该平行的可能性，此刻全部具现为实体化的枷锁，试图将他拖入既定命运。
剑鸣清越。
那柄早已消散的三尺青锋突然在陈景掌心重组，剑身不再有固定形态，时而如光阴凝练，时而似星河锻铸。
他随手一挥，所有命运丝线齐齐断裂，爆发的余波让百万光年外的星云集体偏移轨道。
“寒光。”陈景的声音忽然从所有维度同时响起，“接住。”
一块燃烧的碎片从阶梯上抛下。
赵寒光下意识伸手，净世炎与之接触的瞬间，他看到了守卫记忆里的恐怖真相。
所谓上界，不过是某个更宏大存在指尖上的一粒微尘。
柳千机突然喷出一口道血。
他的周天星斗阵自动演化到极致，在头顶形成微型宇宙投影。
投影中清晰显示，陈景此刻散发的道韵正在穿透诸天万界，某个沉睡在时光尽头的恐怖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只睁开的眼睛悬于时光长河尽头，瞳孔中倒映着诸天崩坏的景象。
陈景踏在第四阶上的足音，成了点燃万界烽火的信号。
最先降临的是九幽冥渊的腐骨老魔。
他乘坐由三千具仙人遗骸拼凑的骨舟撕开虚空，腐烂的指爪还未探出，整片星域就已开始凋零。
可当他的神识扫到阶梯上的陈景时，骨架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仅仅是一缕道韵反震，就让他苦修百万年的幽冥骨相爬满裂痕。
“长生道果？！”
老魔空洞的眼窝里魂火暴涨，声音却带着颤抖，“这不可能……”
东天星海突然亮起七十二盏血色星辰。
每颗星辰都是一位大乘巅峰的双眼，他们隔着亿万光年投来凝视。
最中央那颗星辰中走出个怀抱玉如意的童子，脚下每一步都踏碎某个小世界的天道。
可当他试图推算陈景的因果时，手中温养了七个纪元的玉如意突然炸成齑粉。
柳千机咳着血大笑：“玄星老怪！你的周天易算不是号称能窥探命运长河吗？”
童子模样的老怪物充耳不闻。
他死死盯着陈景背后浮现的桃树虚影，突然尖叫着撕开自己胸膛，掏出一颗跳动的七彩心脏。
“诸位还等什么？这是超脱纪元的唯一机会！”
虚空如同沸水般翻涌。
某个沉睡在太阳核心的金乌妖皇振翅而起，掀起的太阳风暴吞没了三个修真文明；
地脉深处爬出浑身缠绕锁链的青铜古尸，锁链另一端竟拴着九条枯萎的龙脉；
甚至有位本该在三千年前兵解的道门祖师，此刻从香火信仰中重新凝聚金身……
赵寒光擦去嘴角血迹，净世炎化作战甲覆盖全身。
他望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恐怖身影，突然发现这些本来不死不休的仇敌，此刻居然默契地结成杀阵。
所有攻击轨迹都精准避开那道阶梯，生怕惊扰正在蜕变的陈景。
“真是……荒谬……”
他捏碎手中燃烧的碎片，烈焰在掌心凝成赤红长枪。
柳千机突然按住他肩膀：“别动！你看台阶两侧！”
那些被陈景道韵抚平的虚空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半透明的影子。
有身穿羽衣的仙子在抚琴，琴弦竟是崩断的仙路；
有巨人扛着破碎的天地碑行走，碑文记载的正是此刻场景；
更远处还有艘布满伤痕的青铜战船，船头站着个与陈景七分相似的少年……
“时空投影……”
柳千机声音发紧，“他在同步扰动所有时间线上的自己！”
腐骨老魔终于按捺不住。
他祭出本命法宝幽冥录，书页翻动间飞出九条孽龙。
这些由大千世界怨气凝结的怪物刚靠近阶梯，就被某种无形力量碾成漫天光点。
光点没有消散，反而在陈景脚下汇聚成新的台阶。
“该死！他在用我们的攻击铺路！”
金乌妖皇突然口吐人言，双翼扇动的太阳真火急忙转向。
可为时已晚，那些火焰同样化作台阶上的纹路，陈景的身影又清晰了一分。
青铜古尸突然发出震天咆哮。
它拽动九条龙脉锁链，竟将整个修真大界拖来当武器砸下。
界域破碎的恐怖威能让所有老怪急速后退，唯有阶梯上的陈景缓缓抬头——
他伸出正在道化的右手，轻轻接住了砸来的世界。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方大界在他掌心如同水球般变形，内部山川河流清晰可见。
某个瞬间，赵寒光似乎看到界内亿万生灵同时抬头。
他们眼中倒映的不再是自家祖师或天道，而是陈景那双正在蜕变的、逐渐失去人类情感的眼睛。
“还不够。”陈景的声音让万道哀鸣。
他捏碎掌中世界，残渣在指缝间流淌成璀璨星河，“再来。”
玄星童子突然疯癫大笑。
他撕开自己天灵盖，取出一团跳动着的星云核心：“你要道争？老夫给你道争！”
星云核心爆开的刹那，整片古战场开始回溯。
时光倒流中，已经石化的柳千机突然恢复行动，赵寒光破碎的脏腑重新愈合，就连早已消散的守卫都隐约重现虚影。
这是比生死更恐怖的献祭，童子竟燃烧了自己存在于所有时间线的可能！
陈景终于停下脚步。
他转身看向这场荒谬的围猎，背后桃树虚影突然开花。
每片花瓣飘落，就有一个老怪物发出惨叫！
他们的道果正在被强行抽取，化作滋养新阶的养分。
腐骨老魔的幽冥录无火自焚，金乌妖皇的第三足齐根断裂，就连那具青铜古尸都开始锈蚀剥落……
“原来如此。”
陈景轻抚剑身，剑刃映出他逐渐透明的面容，“你们都是被圈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