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月港那边传信,让他们明年加大对倭国的贸易,后年怕是就要暂停。”
魏广德嘱咐一句。
“老爷,这是.......”
忽然听到魏广德的话,张吉一阵懵逼,不子啊在自觉就想问为什么。
只是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所以话说一半果断闭嘴。
“其他的不用说太多,就是告诉他们,想办法增加对倭国的贸易,明年,就一年的时间,我希望能够增加两三倍的出货量。
从后年开始商会就选择去南洋和西洋进行贸易,这一年也要注意搜集这方面的信息。”
魏广德说完,知道不想个恰当的理由,有些事儿备不住就被人猜出来。
虽然他知道,涉及到军事行动,应该全方位保密才对,可是对倭国的利润太丰厚了,他还是舍不得放弃。
明年,争取赚够两三年的利润,这样损失才会小些。
思考片刻,魏广德才小声说道:“告诉他们,东海水师成军后,主要职责就是对倭国进行贸易封锁,禁止大明商品流入倭国。
锦衣卫已经发现倭国市面上有大明通宝存在,怀疑有商人在进行走私。
我能护住的,也就是明年,趁着兵部和水师还有话语权。
就这么告诉他们,明白没有。”
魏广德看着张吉,严肃说道。
“是,小的知道了。”
张吉躬身答道。
“切记,这事儿不能出半点纰漏,也不要向倭国人泄漏半点消息。”
魏广德最后还是嘱咐道。
明廷一直都是禁止和倭国进行贸易的,除了有限的朝贡贸易。
但是这样的交易在嘉靖年间就终止了,大明也只接受朝鲜和琉球等东亚国家的朝贡,不再接受倭国。
之后的倭乱,更是让大明对倭国忌惮之外也充满了恨意。
魏广德回到书房看书,一直等到外面响起三更天的敲梆子声,外面才有脚步声传来。
“老爷,宫里来人了,张管家正陪着人进来。”
门外,府里下人禀报道。
魏广德起身,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淡淡答了声:“知道了。”
走过去打开门,果然院门口一个裹着斗篷的人在张吉的引领下进来。
魏广德走出门,下了台阶,冲来人拱拱手。
冯保没说话,也是拱手还礼,随后两人进了书房。
等张吉亲自送上茶水,出去把左右都遣散,只留下自己守在院子里,两人才开始交谈。
只是,一开始大家只是随意闲聊,冯保显然对缅甸事儿很上心,乐呵呵说道:“善贷,那账本我看过了,很不错,第一年就能有那么多分红。”
“才开始而已,实际上说起来也就是半年的利润。”
魏广德笑道,“对了,他们还采集了不少宝石,到时候送来,就让双林兄先挑。”
“过去就知道那里盛产宝石,没想到金矿也很多。”
冯保这个时候已经脱下斗篷放到一边,端起茶水就喝了口。
“我已经把你的意思传达过去了,采出来的宝石和黄金,咱们那份直接送过来,其他的换成银子。”
魏广德知道冯保说金矿是什么意思,马上答道。
“嘿嘿,还是善贷你厉害,空手套白狼,就能坐收如此丰厚分红。”
冯保啧啧两声,感慨道。
其实,第一年,两人一人也就几万两银子的分红,明年兴许能超过十万两。
当然,还有一些宝石。
毕竟,缅甸除了金矿和铜矿,宝石矿也是非常出名。
魏广德是不知道斯里兰卡的宝石品质更好,否则备不住就会指挥船队往那里去收购宝石。
受到后世影响,那时候缅甸的翡翠可是被炒得火热。
也别觉得十万两银子很少,其实一些中小型商会,辛苦一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个钱。
全靠缅甸资源确实丰富,他们的资源也是大明极度欠缺的。
可以说,开采出来的银矿、铜矿等,根本就不愁销路。
今年从云南转运南京和北京的铜钱,就比往年增加近一倍,其铜料全部来自缅甸。
当然,铸造铜钱其实不怎么赚钱,远没有铸造银宝和金宝利润高。
不过在民间,铜钱才是主要的流通货币,也是必不可少的钱币,大明也非常缺乏流通的铜钱。
说完缅甸,冯保这才引入正题,笑道:“你们今日入宫,虽然带来了好消息,可大阅的事儿,怎么也不先给我透个气,打我个措手不及。”
“双林兄误会了,我想叔大兄应该已经给你解释了,一切都是凑巧。
实际上收到兵部消息后,我去找他,进宫路上才提到这个事儿。
当时你不在场,实际上陛下似乎对此很有兴趣,不断询问的结果。”
魏广德猜测这么晚了冯保才过来,应该是刚才去了张居正那边,想来已经知道情况了。
今日进宫,冯保并不在场,毕竟他还兼着司礼监,那个时候应该还在司礼监里忙着处理奏疏。
“可是,你还打算在天津举行水师大阅,陛下也要劳师远征二百里去检阅,是不是没必要?
派个勋贵代表去就好了,陛下可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这安全谁能保证。”
冯保迟疑着说道,不过所言也让魏广德确信,冯保先找了张居正。
听话里的意思,应该也是对举行大明第一次阅舰式有些意见。
“陛下已经成年了,马上就要大婚,天津距离京城不过二百余里,其实不算远。”
魏广德笑道,“何况近些年我大明水师取得巨大功绩,有必要让陛下知道他手中还有一支天下无敌是水师,可不止只有几十万能征惯战的边军。
适当让陛下出京走走,我也不觉得是什么坏事儿,顺道也可以看看我大明京畿一带的风土民情。
只是京师和天津之间,难道双林兄还担心有反贼会加害陛下吗?
到时调保定、蓟镇大军沿途护卫,内还有锦衣卫、御马监的兵马,陛下安全是无虞的。”
魏广德马上给冯保打预防针,免得他依旧坚持反对,到时候消息传进宫里,还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能说服冯保,情况自然就好多了,至少宫里有人能帮忙解释。
“本来两宫太后只是勉强接受京郊大阅的事儿,没想到你们还给我加难度,这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复命。”
冯保这时候苦笑道,“其实这次过来,想来善贷想到了,宫里担心陛下过度沉迷兵事,需要善贷说句话。”
魏广德微微点头,今日万历皇帝表现出对兵事的关注,多少对两宫太后有点刺激。
好吧,前车之鉴,武宗皇帝就是个例子。
“我所教不过是皮毛,让陛下了解兵事基本细节,并不涉及行军打仗类的知识。
所以,宫里其实是多虑了。
另外,也有对古时战例进行过分析,开拓陛下的思维而已,并不涉及排兵布阵一类的细节。
可以这么说吧,陛下对兵事了解个大概,但是并不详细也不全面。
遭遇战事能够运筹帷幄,调动一切战争资源,但绝对不可能具备亲自指挥的能力。
实际上,文华殿里做个兵棋推演,陛下也清楚自己的临场决断能力之不足。”
魏广德讲解古代战例,自然把兵棋推演给搬了出来,不过考校上更多还是在后勤,需要为大军准备多少物资,能坚持打多久战事。
排兵布阵、临场指挥,因为魏广德根本就没教过,自然是一团稀烂。
玩了几次微操,万历皇帝就失去了兴趣。
或许懂得自己不是领兵打仗的料,所以专注于研究战例的后勤保障。
实际上,古代许多所谓经典战例,都是在后勤保障不足的情况下完成的,若是后勤保障充足,指挥将官再严谨些,根本就不可能打出这样的战例来。
其实,魏广德虽然讲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但只是反衬诸多并不出名的正常战例。
兵事,正常战例才是常态,经典都是不可复制的。
对此,小皇帝其实也能理解。
“明白了,你教陛下的,主要就是知道发生战事时,朝廷应该给前线将士准备什么。”
冯保听完魏广德的讲述,点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请回宫禀明太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有了武宗皇帝先例,朝廷选出的讲官是绝对不可能教陛下兵书的,宫里也要留意陛下私下里找到这样的书籍。”
魏广德也提醒道。
“嗯,明白了,回去后我会如实禀报,其实太后对善贷也是信任的。”
冯保这时候笑道。
“只是去天津大阅这个事儿,我还是不能说什么,还得看娘娘的态度。”
冯保随即笑容收敛,严肃说道。
“双林兄敢在太后面前拍胸脯保证陛下去天津一路上的安危吗?”
魏广德忽然问道。
“这个.....”
冯保略作犹豫,魏广德已经开口说道:‘我敢,到时候内阁会一起前往,叔大兄也想看看我大明无敌水师。’
魏广德接话道。
“呵呵,你也是在激我。”
冯保嘴角一咧,大声笑道。
“双林兄不想看就算了。”
魏广德笑容不变说道,“二百里地,快马加鞭一日即可来回一趟。”
“那个,当初隆庆大阅我也在场,也看过,是很壮观。
可这次天津大阅,就是一些战船,有什么好看的。”
冯保终于还是问道。
“这个就如同双林兄在隆庆大阅前能够想到什么,但实际看到的又是什么?”
魏广德反问道。
“有些差别。”
冯保只是低声说了句
“谁是大阅,想来只会更加壮观。
预估此次大阅是调集南海水师和东海水师精锐,他们可都是护卫大明海的主要水师。
怎么着也得凑出三百条大小战船出来,光是最新式的双层炮船也得有五六十条之多。
单就是一次火炮齐射,就是七八百门火炮,隆庆大阅时,火炮也不过百十门而已。”
魏广德用最引人注目的火炮齐射来勾引冯保,他以前也掌过御马监,又看过大阅,自然知道军队演练是什么样子。
但是,水师的阅舰式,魏广德敢保证这个时代就没人想到过。
先来个分列式,大型战舰打头,后面跟着上百条炮船,然后再是其他战船。
高潮就是炮火演示,把所有炮船调集起来进行齐射,那动静绝对惊天动地。
至于最后,自然是效仿英国十九世纪举行的阅舰式,所有战船排成方阵,就是可惜了没有飞机,那种阵仗要从空中俯瞰才足够震撼。
“到时候别忘记把宫廷画师也带上,要把这壮观一幕完美呈现出来,让太后在宫里也能感受到我大明武德充沛。”
魏广德忽然又对冯保说道。
调动宫廷画师,自然得冯保那边使劲才能办到。
魏广德以为欧洲此时大航海不过百年,应该还搞不出这么大阵仗来,所以打算把世界第一次海军阅舰式落到大明头上。
却不知道,第一次公认的阅舰式,实际上发生在二百年前,据说英法百年战争时,英国国王亨利五世就在南安普顿海上进行阅兵,结束后挥师远征法国。
那时候,吴王似乎还在四处征战,为创建大明做准备。
“我要让海面铺满大明的战船。”
送冯保出府,临分手前,魏广德低声对冯保说了句。
说完话,冯保上轿子走了,魏广德也直接奔后院休息。
今晚折腾得够晚,他早就瞌睡来了,回去的一路上哈欠连天。
不过轿子里的冯保却在想着魏广德那最后说的那句话,海面铺满战船该是什么样子?
冯保没见过大海,只是从书上看到过描述,就是一眼无际的样子。
能有多大?
冯保也没个概念,不过大不大不着紧,可要战船铺满海面又是个什么样子?
在轿子里想了半天,冯保也没理出个头绪,轿子就到了他在宫外的宅子。
太晚了,就算是大伴,内相,这个时候也是叫不开皇城大门的。
回到屋里,让人准备热水洗漱,冯保还坐在那里思考着今晚的收获。
张居正也支持魏广德的建议,认为可以让陛下看看水师的情况,就是不知道太后会不会答应。
毕竟这一趟出去就是半个月时间,但是去天津这样的事儿,太后肯定是不方便跟着去的。
至于太后让他去提醒魏广德,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冯保都懒得张口。
魏广德会不懂其中的道理,在他看来,也就是小孩子心性,登上两年就不关注了。
很快,水端上来,下人伺候着冯保洗漱,他就直接睡下了。
明天一早还要进宫,把情况和宫里太后说个清楚。
对自家的主子,冯保也不敢糊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