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衡抬起头，认出了西莫娅和佐伊。
佐伊已经完全忘记了伯衡还有这么个名字……她甚至连“伯衡”这本名也记不住。这些十四区风格的名字不仅一个比一个难记，且发音也十分古怪。佐伊就念不出“衡”这个音，“其蓁”更是地狱难度——每次喊吕其蓁的名字都让佐伊感觉自己像一只愤怒的烧水壶，正在噗噗冒气。
伯衡快速地朝地铁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维拉已经不在那里。
恐怕要跟丢了。
佐伊有些在意地顺着他的目光往地铁站看了一眼，西莫娅走上前：“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伯衡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在这里与佐伊和西莫娅相遇，几乎让他确信赫斯塔这会儿就在埃芒里亚……也许此刻简就在离这不远的某个俱乐部，等候与维拉见面。
“我来办点事。”伯衡回答，“你们呢？”
“我们也来办点事，”西莫娅笑道，“现在事情办完了，正要回去。”
伯衡看了一眼她们的手提袋，里面放着一些海报、明信片和装饰品，看起来都是刚在这家纪念品店买的小玩意。
“挺好的……我还有事，先走了，再会。”
“你忙。”西莫娅道。
伯衡颔首，立即转身朝地铁口走去。佐伊站在西莫娅身后，和她共同目送伯衡的背影。
“他看起来像是在跟踪什么人。”佐伊道。
“是吗，为什么？”
“感觉，”佐伊回答，“刚才他站在那儿拨弄明信片的时候应该就是了……而且这人一直在留心那边地铁入口。”
西莫娅若有所思：“是挺奇怪的，这人……回去也跟简说一声吧。”
“嗯。”
……
赫斯塔看着维克多利娅试图用阿瓦德地下监狱的通讯设备联系2号办公室，但对方没有应答。
尽管赫斯塔觉得维克多利娅对2号办公室的信任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但她什么也没有多问——她们在这里的谈话不太可能是私密的，尽管赫斯塔没有在这一带发现摄像头，也没有看见任何“您已进入监控区域”的标识。
无法建立实时联系，维克多利娅就将赫斯塔报告的危险事件写作简讯发给了2号办公室。整个过程里她始终在咕哝着“太奇怪了”“怎么回事”之类的话。
赫斯塔等得有点儿不耐烦：“可能就是在忙，没人呢？”
“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维克多利娅道。
“……啊？”赫斯塔脸色微变，“你每次联系2号办公室她们都立刻回应吗？”
“不是，我们现在几乎算是在母城内部了——虽然是很边缘的内部。”维克多利娅道，“在这里呼叫2号办公室，优先级是最高的。”
赫斯塔低头嗯了一声——如果维克多利娅与上面的关系真的亲厚到如此地步，她倒真的得好好考虑彼此的关系了。
维克多利娅回头：“你不知道？”
“不知道。”赫斯塔漫不经心的说。
“以前进母城的时候没认真听行为规范吧，向导都会强调的，”维克多利娅看回屏幕，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母城内的任何呼叫，2号到6号办公室都会即刻响应，如非必要，不要浪费资源——”
“我没进过母城。”
“什么？”维克多利娅按下发送键，表情诧异地回过头来，“你？从来没有吗？”
“只去过几次第三区的核心城，授勋的时候。”赫斯塔轻声道，“远远看过几眼。”
“……可能你之前的任务都集中在荒原吧，”维克多利娅想了一会儿，“没有去母城的需求。”
“你去过很多次吗？”
“很多次，”维克多利娅道，“第三区的母城我很熟悉，我有一年在里面住了四个多月……”
“好玩吗？”
“很特别。”维克多利娅望着她，“可惜你从来没有去过，不然我可以告诉你更多细节。”
“……你可以说，完全可以，”赫斯塔拉了把椅子坐下来，“我们现在不就在母城内部吗——虽然是很边缘的内部。”
维克多利娅笑了一声，她没有立刻开口，但指尖仍在轻轻摩挲桌面。
“关于母城，你知道哪些？”维克多利娅问。
“应该还有很多未发掘的古代科技吧，像个仓库。”赫斯塔两手抱着椅背，拿椅子当马骑，“我记得不同大区母城向外分享的技术都不太一样，比如——”
“我觉得那里像坟墓。”
赫斯塔微微眯起眼睛。
“我第一次进核心城就觉得那里像坟墓，结果进了母城……发现那里更像。”维克多利娅道。
赫斯塔想了想：“也对，母城本来就是黄金时代的遗址——”
“不是那个意思。”维克多利娅道，她脸上的笑意减轻了很多，“坟墓，某种程度上也是仓库吧……只是储存的东西不一样。
“深锚，也想制造出那样的坟墓吧。”
最后这句话既像是维克多利娅的自言自语：忽然之间，赫斯塔有些担心对方继续说下去——这里多半不是一个适合聊这些话题的地方，但同时，她又实在好奇所谓“坟墓”的深意。她一言不发地看着维克多利娅，把决定权交给她。
“说到深锚，”维克多利娅起身，“走吧，我们今天还有事情没做完。”
“接下来如果是要带我去看被感染的水银针，就不用了，”赫斯塔低声道，“反正我也见过……那个防护服穿得难受死了。”
“去见她不用穿防护服。”维克多利娅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她看了眼时间，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多，“你不想见就不见吧……反正今天的节奏也全乱了。”
“……这么大的事，你一点儿都不跟我透露。”赫斯塔带着些许责备，“谁不让你外传么——你别说是你忘了。”
“我也是差不多一周前知道的，伊索雷给我发了封邮件。”维克多利娅道，“我当时不知道她已经很虚弱了，直到昨天晚上突然收到她去世的消息，才知道她临终前留言希望我亲自过去一趟，她想把新样本分享给我——”
“新样本！”赫斯塔的声音抬高了些，“还有新样本——那个克雷蒙汀样本是怎么回事你还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