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自由城的卡尔
星历2034年，2月。
舷窗外巨大的气态行星环泛着荧光，晚上11点半的闹钟响起，自助咖啡机启动冲泡咖啡牛奶，为鲍勃呈上值夜班时必要的补给。
这里是灵光天能源气态行星采集器，位于Sol-III行星系，编号第六的气态巨行星[长生天]赤道轨道外层。
人造机器的伟力终年不断从身下的气态巨行星提炼稀有元素，制造成高级能源原料，再通过星际运输船运送到Sol-III行星系的心脏，蔚蓝星。
工作台面板上的各种参数显示正常，鲍勃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采集器指挥中心人来人往，声音却保持在一个较低分贝，中央空调供暖开得太大，让人昏昏欲睡。
鲍勃眯起眼，他在采集器上已经工作超过二十五年，从青葱岁月的帅小伙到现在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灵光天能源给了他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玫瑰城上城区的三户式住宅、娇媚可人的妻子、子女在高级公立学校的免费教育、优渥而丰厚的薪水……现在他已经快五十岁，再工作五十年就能退休，去享受天伦之乐，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等到休息时间，可以和主管请个五分钟的假，给妻子女儿打个电话。
妻子说公寓隔壁搬来一户姓王的年轻人，老王还经常带妻子女儿跑步运动，夜晚还帮忙打啪啪打蚊子，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该死的公寓物业公司，只拿钱不干事，居然让蚊子跑进住户屋内，要是有机会一定投诉。
鲍勃随意想着，气态行星采集器随[长生天]公转到面向恒星的正面，耀眼的光从远处打在行星环上，掀起绚丽而美妙色彩。
采集器舷窗的窗帘慢慢落下锁死，中枢AI缓慢而有力播报。
“全体员工请注意，长生天表面气旋正在形成超级风暴，风暴涡流直径9100公里，风力时速1120公里，预计十五分钟后将与采集器作业端口接触，请做好防护准备。”
“行星大气层内维修人员、科考人员，请立即乘坐飞行器返回采集器港口，风暴会造成探测与通讯设备失灵，为了您的安全考虑，请立刻返回采集器港口。”
“全体员工请注意，接下来采集器空间站将会伴随颠簸、震动、请保管好工作设备、私人物品，以免造成不必要损失。”
“全体员工请注意，应急模式已启动，请回到座位坐好系上安全带，在绿色指示灯亮起前，请不要随意走动。”
一连串的播报到来，鲍勃放下咖啡杯，在自己的工作台上查看详情。
气态行星采集器类似人造卫星，相对[长生天]而言并不静止，而是保持一定轨道速度围绕其赤道公转，这次新形成的巨行星风暴刚好在接下来的轨道路径上。
采集器的的作业端口深入气态行星大气层，风暴会对采集器造成一定影响。
不过鲍勃并不担心，他二十五年的工作生涯中，遭遇巨行星风暴是最常见的情况。
这架象征人类工业皇冠上明珠的星际采集装置，从设计之初就考虑到安全性问题，小小的风暴根本撼动不了它分毫。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指挥中心警铃大作，吓得鲍勃一激灵，剩下的咖啡全洒在衣服上。
但他顾不得去擦拭，全身都铺到工作台上，全身心投入工作。
应急警报，代表着有意外情况出现。
“有未知读数！”
“长生天电离层电子密度激增！”
“外力干扰，作业端口无法收回，我们被锚定了！”
“高能反应！全体注意！关闭所有机舱仪器！采集器能源中枢反常态过载！”
“紧急撤离！重复！紧急撤离！”
“要爆炸啦！”
很快，采集器舱室内的空气被急速抽离，慌乱的呐喊一瞬间噤声。
镜头拉远，靠近长生天表面的宇宙真空中，闪烁出一朵普通而渺小的火花。
火花落入[长生天]中，被气态巨行星暴躁的漩涡吞噬消失。
……
玫瑰城，野火街。
熟悉的大鸟转不停酒吧，今夜也是客人满满。
躁动的鼓点音乐伴随不断闪烁的绿紫灯光笼罩舞池，众人脚下干冰烟雾弥漫，欢呼尖叫响个不停。
吧台前酒保耍着帅气的花式调酒，可他面前是两个看起来土气的男人，只顾闷头喝酒。
两人中一人容貌市侩，衬衣快要遮不住鼓囊的小肚腩，此时酒精上脸，通红一片。
他用力拍着另一人的肩膀，把啤酒一饮而尽：
“得了吧老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干他马的自由城走私佬，在玫瑰城开启属于咱们哥俩的新生活！”
他醉醺醺中，强行掰过肩膀与另一人对视。
“来，看着我，卡尔……你是想一辈子籍籍无名，还是扬名立万？”
卡尔一把甩开胖子的油腻的手，把啤酒杯砸在吧台上，指着酒杯说道：
“你骗我说你在这里已经出人头地，住别墅开豪车玩嫩模，结果现在就在这个和垃圾堆差不多的臭水沟里喝廉价啤酒？”
胖子愣了下，然后对酒保招手：
“那个谁，给他续一杯，满上！”
酒保拿走空酒杯，胖子才再度凑到卡尔身边，神神秘秘说道：
“卡尔，仔细看看这里，这里不是什么‘臭水沟’，这里是野火街！是座隐藏的金山！我是伱表哥我能骗你吗？你我都是有本事傍身的人，只要兄弟齐心协力，肯定能发大财！”
胖子大手一挥，仿佛视察他未来的江山，意气风发：
“别墅会有，豪车嫩模也会有！只要咱们加把劲，把货运公司做大做强。”
“定一个小目标，成为野火街货运大王！‘货运大王佐恩’多好听的称呼。”
胖子佐恩说着，踉踉跄跄后退两步，然后直接倒在地板上，开始哇哇狂吐。
卡尔面露恶心，稍微朝他挪远一点。
这时酒保端着啤酒回来，见状微笑说道：
“清洁费120星联点，先生。”
“让胖子自己给钱。”
卡尔踢了佐恩一脚，喷出重重的鼻息。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他的表哥，如果还在自由城，按照他的习惯，敢这样子编谎话骗他的蠢货，早就被打断四肢封进水泥柱沉海。
要不是佐恩编了个谎话，骗他说已经在玫瑰城变成大老板，什么事都罩得住。他应该走私人渠道逃到土着魔法帝国的地盘上，改头换面成外地富商。
而不是冒着风险从一个独立城邦到另一独立城邦。
无论自由城还是玫瑰城，对卡尔来说没有区别。
佐恩哇哇吐了一圈，然后看上去清醒好多。
擦擦嘴爬起来，给酒保付钱之后他才又凑到卡尔身边，忽然发问。
“话说起来凯尔罗耶，你在自由城犯了什么事，丢下那么多年的基业跑路？”
卡尔眉头一皱：
“得罪了惹不起的大人物……还有，别叫我凯尔罗耶，叫我卡尔。”
佐恩用力点头，狗腿地说道：
“我懂我懂，跑路当然要隐姓埋名，卡尔！我的好兄弟卡尔！”
他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发笑：“不过大人物还有你之前的头儿肯定恨死你了，你跑路之前还卷走那么多货物。”
卡尔微微点头，纪律性扫视周围，没有发现偷听者后才小声回应：
“有没有靠谱的黑市销赃渠道，这批东西是正儿八经的公司货，握着有些烫手。”
“或许有。”
佐恩嘟囔道：“你是知道我的，老兄我平日不做黑市生意，所以不太熟。以防万一，那批货还是在仓库里多堆一段时间，等咱们找到靠谱的黑市掮客再做打算。”
说着他用力搂过卡尔的肩膀，宽慰道：
“放心吧，公司货到哪都很抢手，绝对不愁销路。咱佐恩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自家兄弟添份餐具还是小意思，要是你急着用钱，我这卡里还有二十万，你先拿去用。”
卡尔没有接佐恩递过来，只有拇指大小的临时储蓄卡。
这种卡插入脑机网络接入仓后就可以直接把钱提取到个人账户，而且卡不记名，看起来安全隐私。
当然，作为前巨企员工，卡尔知道只要巨企想，有一万种手段追踪每一笔星联点的去处。
见表弟没动静，佐恩直接把卡拍到卡尔手里，强迫他收下：
“可别见外，这点小钱不过是我两天的零花钱，你可是自由城最好的佣兵和掮客，同类惺惺相惜，一眼就能看出野火街这帮子是扒皮货还是有真本事。等站稳脚跟，说不定不需要找其他掮客就能把货卖出去。”
卡尔低头看了眼被握紧的手，低声一句：
“谢了。”
佐恩好似没有听到，卡尔很快恢复正常，把临时储蓄空间卡塞进自己兜里。
紧接着，他的目光被远处吸引。
大鸟转不停酒吧的门童被推开，大门洞开，一行看着凶神恶煞的壮汉围绕着个漂亮的女人走进来。
女人进来后环视一圈，然后朝吧台走过来，酒吧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不过并不是冲着卡尔和佐恩来，女人对准吧台另一边，几个比佐恩还要嚣张还要癫的醉鬼。
她走到醉鬼们旁边，身后壮汉探手径直揪过其中一个醉鬼的后领，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人群中一阵惊呼。
女人踢了踢醉鬼的脸，朗声说道：
“我是露娜，替虬林帮来讨债。你之前赌输欠了虬林帮钱，今天是最后期限。”
“要么还钱，要么和我走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