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夏的话，女人嗤之以鼻。
她对这些正道莫名的信念感是不怎么感冒的，只是忍不住嘲笑起来他们的天真。
“顾夏，你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成为傀儡的吗？！”
女人盯着自己鲜艳的指甲，笑容讽刺，“那几个老东西内心的渴求和欲望遮都遮不住，我只用了简单的几句话他们便轻而易举的被蛊惑了心志。”
“为了满足自己内心丑陋的欲望，连自己全宗弟子的神魂都能献给我，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说着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掩唇轻笑，“不对，应该说还不如我们呢，起码我们妖兽要动手便直接动手了，没他们那么多的虚伪。”
这要是让修真界那些自诩正道的人知道，怕是一辈子都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越想越愉悦，自顾自笑了出声，原本正在沉思的顾夏思绪被打断，她没什么情绪的看了对方一眼。
啧。
下一秒女人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印记牵扯带来的疼痛深入灵魂，直接让她控制不住面目扭曲了一下。
顾夏:“你笑得太大声，吵到我了。”
“忘记告诉你了，我一被吵到就容易心情不好，一心情不好就想让旁边的人心情更不好。”
她笑吟吟地看着对方，“所以在我面前，你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妖王。”
女人:“……”
她恨恨的垂着眼，用力握紧了拳头，原本长长的指甲深陷入了掌心，识海内的刺痛感格外鲜明。
特奶奶的，不可否认她真的被顾夏威胁到了。
如果不是在顾夏眼里自己还有用处，她丝毫不怀疑这家伙真的会送她上西天。
见人终于安分下来，顾夏也懒得管她，既然始作俑者都亲口这么说了，那她也没别的办法。
比起那些被人操控的傀儡修士，顾夏一直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
“你去解决掉那个魔修。”
顾夏打算先解决掉外面的这些麻烦再联系钟屹长老，免得到时候有魔修趁乱混进去搞事情。
只要解决掉领头的人，剩下的魔修就是一盘散沙。
对于送上门的牛马，她一向秉承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
话音刚落，顾夏忽然觉得背后冒起了寒意，她来不及回头，握剑的手腕向上一扬，及时侧挡抵住了朝自己头顶劈来的一把长剑。
“卧槽？”
女人也没想到会有这茬，脸上先是一愣，继而是狂喜。
意识到幸灾乐祸的太过明显可能会被顾夏看到事后算总账，又连忙收敛了几分，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差点咧到了耳后根。
看到顾夏挡住那一剑后的表情遗憾到快要溢出来了。
怎么就没直接砍死她呢？
不中用啊，这么好的机会真是不中用啊。
顾夏一剑挡下后反应飞快，靠着高超的逃跑技术及时拉开了距离。
同时也让她看到了身后偷袭之人是谁。
顾夏扬了下眉，好巧不巧，偷袭她的正是那几个化神宗主之一。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很好奇。
按理说以顾夏和妖族女人的神识没道理察觉不到有人靠近，但刚才也确确实实没感觉到什么不对。
还是因为对方长剑落下时泄露出的一丝杀意才让顾夏侥幸躲过了一劫。
在没有借助任何符箓和法器的情况下，对周身的气息和灵力波动竟然可以收敛到如此干净的地步。
然而那人一双眼睛赤红，转手又是一剑挥了过来，“去死吧。”
眼里没有回答问题的想法，只有想要顾夏死的欲望。
顾夏再次灵活闪开，狐疑的目光下意识转向了一旁无所事事的女人。
“你看什么看？”谁料对方顿时一个激灵，双眼喷火的回望她，“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什么都没干！”
虽然她是很想杀掉顾夏，但可以对天道发誓这次是真的不关自己的事。
要知道她的身家性命这会儿还捏在顾夏手里，虽然真的很想置她于死地，但这次真跟她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她！发！誓！
明显肉眼可见的急了。
顾夏敷衍的摆了摆手，“啊不是就不是呗。”怎么还急眼了呢？
“……”
既然不是妖王在搞鬼，那就是他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应该是跟隐藏气息有关联的。
女人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怒气，冷冰冰开口，“要我帮你吃了他吗顾夏？”
她堂堂妖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竟然沦落到差点替一个老登背锅的地步。
因此迫不及待想要吃个修士冷静一下。
“诶诶诶你不要乱说好吧？”顾夏道:“什么叫帮我吃了他？你们妖族整天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看对方不顺眼怎么办？吃一下助助兴是吧？
再说了，什么叫帮她？
她可是一个正经的人。
“你怎么突然这么主动？”刚刚不还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吗？
女人:“谈个交易怎么样？我帮你解决掉他，你放我离开，我保证不会再攻击你。”
合着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顾夏微微一笑，“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不可能的事。”
“再说了，你觉得他有重要到可以成为交换条件的程度吗？”
说话间她脚下用力身体微旋猛地一踹，正中对方肋骨，清晰的骨骼断裂声格外明显。
女人看着那人狼狈的模样大概也觉得可能性不大，“那就没得谈了。”
废话。
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傻逼的人吗？好不容易逮来当打手的妖王和一个修真界叛徒孰重孰轻她还是分的清的。
“去帮他们解决掉那些魔族，不然你可要遭老罪咯。”
女人:“……”
6。
这下是演都不演了。
她身形一晃消失，眼不见心不烦，顾夏手腕一侧，十几道剑气搅动，剑风逼得那个化神宗主不得不暂时后退。
“至于你么……”
顾夏唇角一扬，“不是很想杀我吗？别着急——”
少女手中的剑愈加明亮，映衬出她清澈的双眸。
“你会是我第一个用剑杀的人。”
……
自从来到这个修真界，伴随着每一次历练中的生死危机和突发状况，顾夏也在逐渐改变，她手里的剑杀过魔族，砍过妖兽，甚至也抹过鬼修的脖子。
但自始至终都不曾饮过同为人族的鲜血。
直到这一刻。
顾夏举起剑，眼前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那是原来的剧情线里接连倒在血泊里的师兄，是分身乏术的长老，也是惶惶不安却死于闯入修士刀中的无数弟子。
以及焦点最终定格在一张张陌生而又麻木举刀的修士脸上。
他们是加害者，同样也是受害者。
顾夏对他们的遭遇报以惋惜，但也同样对他们血洗太一宗上下的行为感到愤怒。
如果不是莫名闯进来她这个变故，那么事情的走向说不定还会是那样惨烈的结局。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相处，太一宗和师兄们早已成了家和家人般的存在。
顾夏完全接受不了那样的结局。
但那些人也只是不幸沦为傀儡后的行为，并非他们所愿。
是非对错，难以评说。
无数画面在眼前交织汇聚，顾夏握剑的手越发用力，剑灵能够感知到剑主的情绪波动。
浮生剑和回雪剑一左一右现身。
“夏夏？”
少年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担忧。
“别担心。”轻柔的女声响起，摘月剑也紧随其后，看了顾夏一眼，“她很冷静。”
“相信她。”
回雪剑冷冷转身，掌心浮现出冰凌，“我去杀了他。”
浮生剑懒洋洋举手，“加我一个。”
他们还是很少见到顾夏情绪波动这么强烈的时候呢。
就冲这一点来看，值得他们出手送他一程。
而正如摘月剑所说的那样，此刻顾夏的脑海内十分冷静。
那些修士已经成为了傀儡，驱使他们的妖王也只是一个推动者，而造成这一切的首恶应当是眼前之人。
若不是他们几人投向妖魔两族，那么无辜之人又怎会惨死。
更是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宗的长老和弟子们都不肯放过。
这算什么？
顾夏甚至还有心情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别人都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他们倒好。
在屠太一宗之前他们搁这先自灭满门了。
属实是什么地狱笑话了。
顾夏对这种人同情不起来，为了一己私欲和自己的野心竟然能够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传出去放眼整个修真界那都是相当炸裂的。
*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出化身追逐战，划过的瞬间好似两道流光。
“你逃不掉的顾夏。”那人几乎已经状若癫狂，“只要杀了你，我就不信你们宗那些长老还坐得住。”
“是吗？”顾夏手放到剑上一握，“谁给你的自信，觉得一个人就能杀了我的？”
但凡这个问题放在之前被她迫害过的那些魔族和妖王身上，他们都不敢打包票这么自信。
“你一个区区亲传在嚣张什么？！”很快几十道剑气落下封住她下一步的落地点，如同一张大网迅速张开。
顾夏没理他，她现在觉得跟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在拉低自己的逼格，抬手剑诀成型猛地挥出，泛着冷意的光刃刀刀致命。
双方周身都是翻涌的剑气，几乎形成了一片小型旋涡，伴随着清脆的长剑铮鸣。
那是剑与剑之间的碰撞。
很显然，拥有剑灵的剑修战斗力能够轻松碾压对手。
浮生剑勾起唇角，轻轻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对面的长剑寸寸裂开掉落在地。
在男人短暂呆愣的瞬间，一把冰冷的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顾夏微微侧目，神色平静，“都说了，你这条命，我要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大量鲜血不断自嘴角流出，但他依旧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化神期神魂借机脱离肉体，不死心的放狠话，“我还没输，这只是意外，等我……”
话没说完却被回雪剑一把抓了回来。
顾夏笑了一下，“想逃啊？”
她笑容一瞬间收起，“满宗上下人的神魂都被你拱手送给了妖王，你自己是怎么还配拥有这东西的？”
原本想要遁逃的神魂如同一只疯癫的困兽，下一秒就听少女话音一转冷冷下令，“捏碎他。”
点点雪花从回雪剑灵掌心漫开，温度一瞬间冷到刺骨，那人骤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挣扎的越发厉害起来。
“不，你不能杀我。”他颠三倒四的说着，声音变了调似的难听，“我是修真界的人，你杀了我，就算你是亲传，太一宗也保不住你，你听到了没有，住手，让这该死的剑灵住手啊——”
被骂了的回雪剑不高兴的再次用力，手里的那团神魂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凄惨叫声。
“怎么？造孽太多了想起来自己不能杀生了？要死了你想起来自己是修真界的人了？”
顾夏微微靠近了点儿，微笑告诉他，“放心吧，从你选择对本门弟子挥刀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修真界除名了。”
“不说这些，敢打太一宗的主意，真以为我们没脾气的吗？”她道:“杀了你，你信不信我们长老只会夸我杀得好？”
修真界对于背叛之人几乎是零容忍，就算钟屹长老知道了也不会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看出来她并没有在吓唬自己，意识到大势已去后他突然再次激动起来，“我有什么错？凭什么你们五宗的人天生就高人一等，资源、名声你们都有了，既然这样，我凭什么不能争一个五大宗的位置？”
说到底还是心里的嫉妒和野心在作祟。
顾夏平静的看着他，“因为五宗宁死，也从不与魔族为伍。”
五宗到如今所拥有的地位和资源，全都是他们凭着自身努力应得的，不管其他人再怎么不满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毕竟修真界有难，第一时间冲在最前面驰援他们的正是五宗的人。
下一秒神魂在剑灵手中碎开，化作无数光点，最终消失不见。
顾夏收剑入鞘，侧身仰起脸，若有所思看着上方。
这一切，也在天道的算计之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