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觉着自己受到了侮辱，也觉着谢洪波有点过分了。
“谢老板，既然你已经把生意交给宏图，还打电话让我上楼干什么？”
谢洪波一愣，没想到会吃软钉子，脸色也有些难看:
“李老板，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不应该用这种态度跟客户说话吧？”
“呵呵，是你不尊重我在先，直接让前台打发我走就行了，何必唱这出戏呢？”
“我没有不尊重你，我只是想提醒你，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哦？这话我听不懂，你凭什么认为，我的霓虹灯水平比不上汴京？”
“李老板别生气，我问过汴京的广告部，包括九月和皮小妹，他们报价都是九千。”
李顺有点懵，我报价八千，别人报价九千，所以我的手艺不行，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兰县和汴京有差距，报价低一千也正常，怎么就成了手艺差的证据了？
“你先用公安局的广告说我实力强，再用手艺不行狠狠地踩我，为什么呢？”李顺问。
谢洪波有点尴尬，踩蚂蚁没成就感，踩大象才有，你知道把大象踩在脚下有多爽吗？
“李老板别误会，打铁还需自身硬，我只是想鞭策你，手艺赢才能接大工程。”
“我谢谢你！偏见不是鞭策，土鳖也变不成海龟。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自以为是。”
李顺觉着他的脑子不正常，跟他在一起会变脑残，于是大步流星走下天台。
踩人不成反被打脸，谢洪波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小声骂道:
“就你这态度，我看你什么时候关门！”
李顺扔掉对方给的香烟，一口气走到楼下，骑着摩托车回店里。
倒也不是很生气，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种情况十分普遍，李顺想起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农民伯伯去城里摆地摊卖红枣，五角钱一斤没人买，理由是太便宜，不放心不敢买。
后来有个超市老板路过，将这批红枣打包，放在超市里卖，两元一斤竟然被哄抢。
谢洪波就是这种心态，把兰县的李顺当成地摊，把汴京的宏图当成超市。
只不过他更过分，不买就不买呗，还要挖苦农民伯伯卖的枣不好，这就有点过分了。
李顺把车停在店外，刚摘下头盔就听老婆喊:
“老公快来，有客户做广告。”
韩莹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一张俏脸眉开眼笑。
“来了。”李顺把头盔放车上，大步流星走过去，扶着老婆进店。
店里有个西装男，油头粉面有个性，就是脸型不太好看。
“李老板真是宠爱老婆，老板娘嫁了个好男人。”西装男杨万里笑着过来求握手。
“杨老板净说笑话！”韩莹心里美滋滋的，这话她爱听。
“杨老板好。”李顺跟杨社牛握手，这种嘴甜的人很难被讨厌。
“李老板还是叫我万里吧，老板老板的把人叫老了。”杨万里哈哈笑。
“行，你叫我李顺吧。”李顺也笑，好家伙杨万里，这名字有个性。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是吧，我看你挺上头的。
请杨万里坐在沙发上，李顺跟他坐对面，李明宇上茶。
“顺哥，我是汴京宏图广告公司，想找你做四个大铁皮字。”
“什么公司？”
“汴京宏图。”
李顺一愣，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做“联盛宾馆”是个铁皮字。
谢洪波把广告工程交给汴京宏图，宏图又来找李顺干活，不会这么巧吧？
“大兄弟，多大的铁皮字，用什么颜色？”
“联盛宾馆。两米高的黑体字，喷红漆。”
真的这么巧，李顺强忍笑意:
“没问题，要平板还是要弧度？”
平板就是平面字，字的表面是平的，弧度就是用木锤把铁皮敲出弧度。
“当然要弧度，平面字我不找你。”杨万里笑着说。
敲字是个技术活，杨万里看见李顺的广告牌，牌子上的钛金字有漂亮的弧度。
所以他知道李顺是做字高手，这才决定进店谈谈。
宏图广告是皮包广告公司，杨万里不会做金属字，也不会做霓虹灯。
但他的人脉广，认识的朋友多，就在汴京开了广告公司。
接到广告订单以后，就外包给能干活的广告部，挣个皮包费。
两米高的铁皮字太大，一辆三轮汽车拉不下。
汴京到兰县八十里，运输成本太高，所以杨万里找到了土着李顺。
“李哥，制作和安装全部包给你，我什么都不管。你说多少钱吧，说个最低价。”
“最低三千，少了不说。”李顺伸三个手指。
“中，李哥是个爽快人，三千就三千。”杨万里一口答应。
在汴京做这四个字也是三千，外包给李顺，能节省三百元的运费。
“你也挺爽快！但我有个条件，先给钱，我可以给你打欠条。”
“这……有点不合适，我可以先交五百元押金。”
“不行，先交钱吧。你不是本地人，我不敢完全相信你。”
李顺不是不相信杨万里，而是不相信谢洪波，担心节外生枝。
还拿农民卖枣举例，如果谢洪波发现，自己用两元的高价买的超市枣，竟然是卖五角的地摊枣，心态肯定会爆炸。
谢洪波嫌弃李顺手艺，宁愿多花一千元把工程交给宏图，最后发现干活的还是李顺，估计会当场暴走。
如果他铁了心不要李顺的字，就会形成经济纠纷，先给钱就能扼杀任何纠纷。
“好吧李哥，可以先给你钱，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杨万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放心，我知道你的厉害。”李顺迎着他的目光，跟他四目相对。
经营皮包型广告公司的前提是人脉广，人脉广是个褒义词。
如果换成贬义词，那就是拉帮结派，结交三教九流，一群狐朋狗友。
说得更直白点，就是黑的，自认为有办法收拾敢耍花招的李顺。
李顺也明白这点，所以才会说那句，我知道你的厉害。
片刻后，两人相视而笑。杨万里给李顺竖大拇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字样。
做金属字的第一步，是在纸上写文字的轮廓，也就是字样。
“李哥，我把字样给你，现在就搞吧。”
“杨老弟，我这里也做霓虹灯，你把霓虹灯也包给我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