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沈老夫人进来,沈栖棠就上去请安,道:“见过老夫人,您身子好些了吗?”
沈老夫人之前是装病,但此时却是气得真有些脸色不好,她叹息:
“栖棠啊,祖母的心啊,都碎了!”
沈栖棠眸底一片冰冷,这就觉得碎了?
那日后该她心碎的时候还多着呢。
沈老夫人坐下之后,就看着柳望舒,沉声道:“望舒,让你们去上香,你们怎么就闹出这样的事来?”
此时此刻,祠堂里的人谁听不出来,沈老夫人这是在故意问柳望舒的罪呢。
“老夫人息怒,此事确实是我治家不严。”
柳望舒将沈栖棠拉了过去,特意护在身后,她虽然在认错,但并未低头,还是十分的镇定。
沈老夫人看看一旁的沈伯远,就问:
“此事有多少人看到?可还有补救的法子?”
“回老夫人,我们回来的途中,已经听人谈起此事……怕是今日无法补救了。”
柳望舒冷冷的说着。
沈老夫人这是明知故问,想给他们母女挖一个大大的陷阱,等着他们跳下去!
啪!
沈老夫人重重的拍着桌子,怒道:“已经有人谈起来了?那我们沈家女眷们的声誉要怎么护着啊!”
沈栖棠看她愤怒的模样,心中冷笑,她想用这样阴狠的法子陷害她阿娘时,就该想到,这样是护不住沈家人的名声的。
“安康寺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他们都是看着崔氏跟表少爷抱在一起的……他们回来,再润色润色……
这沈家的家风哪怕是好的,也要被说成不好的!沈家如今尚未婚配的哥儿姐儿还有不少……
此次怕是都要受影响,不好相看人家了。”柳望舒淡然道。
不好相看人家?
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娼妇!
是她来沈家让她乱了方寸,相处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沈老夫人脸色阴沉的看了看沈伯远。
这时,沈伯远才冷冷的道:
“望舒,如今你是沈家的主母,你要想法子将此事给平了!”
“我是主母,可我管不住悠悠众口!”柳望舒道。
“那你想怎么做?”沈伯远有些不耐烦,提醒道:“你别忘了栖棠,她如今十二岁,再过三年及笄,那也要相看夫家了!
你就算不为沈家的人考虑,你也要为棠棠谋划吧!你想让棠棠日后嫁不出去,惹人笑话?”
沈栖棠不怒反笑,冷冷的睨着沈伯远,道:
“我明日就去拜个姑子做师父,自梳不嫁!我不会让我阿娘为难!”
上一世便是用这些来要挟她阿娘,逼得她阿娘不得已入了圈套,最后被送去睿王府。
这一世还拿她的前途婚事说话?
呵,她自梳不嫁,看谁能威胁到她!
“胡说!这女子哪有不嫁人的!”沈老夫人不满的瞪了沈栖棠一眼,故作语重心长的道:
“女子天生就是要嫁人生子,为夫家繁衍子嗣的!若都像你这般想,人人不嫁,人人不生……
那以后大凌还有人吗?而且,你若是老了病了,你孤孤单单一人,无子女为你养老送终……
无夫君为你撑腰护你周全,你岂不是可怜至极?”
沈栖棠心中冷笑,沈老夫人这番话她可不认同。
“老夫人,若是成婚后,夫君是亲手,算计着我的嫁妆钱财,日日想着将我送出去讨好权贵!
这样的夫君,我要来有何用?至于你说子女……若我的子女同我那夫君一般,别说我病了……
就算是我死,他们未必也会给我养老送终!所以说,女子断然不能将一切都寄托在旁人身上!
我想要的,我自己能得到,我不是攀援的凌霄,我是参天而长的大树!”
沈栖棠话音落下,整个祠堂里都寂静无声。
那些丫鬟跟老妈子都看着她,像是在看异类一般。
而柳望舒却有些骄傲,这才是她的女儿,不会媚世,有主见有骨气!
沈老夫人头一次听人这样说,她是不接受的,她板着脸看沈栖棠,就道:
“你才十二岁,懂什么!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让外人将你当做妖孽!”
“棠棠并无错,她说的很对!”柳望舒给女儿撑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氏,道:
“老夫人还是看看,这崔氏该如何处置吧!”
一听要处置自己,崔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看着沈伯远,她哽咽着说:
“侯爷,妾身……妾身也不知怎么的,今日就摔了下去!妾身是侯爷的,妾身从未想过背叛侯爷的!”
沈伯远当然知道崔氏一心向着自己,可他如今被外人笑话,他沈家的女眷也要护着名声的啊。
卫氏也跪在地上,可她心里别提有多怕了,她们是妾,这主家真要罚他们了,就是万劫不复啊。
她是怕崔氏的事牵连到她,眼珠子不停的转着,心想要怎样不被牵连。
沈老夫人虽然生气崔氏搞砸了,让沈家女眷的名声都受影响了,却还是不忍心伤害崔氏的。
她就道:“崔氏为沈家生了一儿一女,也是有功的。不然这功过一抵,就算了吧!”
沈栖棠看着沈老夫人,手指已经收紧了。
上一世她阿娘被陷害也只是沈家的人知道,还未闹得这样人尽皆知,沈老夫人就说要将她阿娘沉塘。
可这一世,崔氏跟张达已经让沈家成了京城的笑话,她竟还要护着她。
说什么功过相抵?
这事定然不能随意过去的!
“方才老夫人还说女子一定要成婚嫁人。可如今老夫人对崔小娘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是忘了她闹出的事已经影响沈家清誉,影响沈家女眷的婚事了,还是说,您就未曾为沈家的女眷们考虑?”
沈栖棠冷冷的问着。
这话就让沈老夫人不舒服了,她勃然大怒,狠狠的拍着桌子,道:
“沈栖棠,长辈说话,何曾轮到你插嘴了!滚去一边,让你母亲来处置此事!”
柳望舒扶着沈栖棠,淡漠的睨着沈老夫人,道:
“棠棠也是为了沈家女眷的声誉考虑,为了沈家好的。老夫人何苦这样对她发邪火!”
说着,柳望舒看向沈伯远。
她对这个相公早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了。
她不管他会多么心疼崔氏,她要做的就是护着她女儿的清誉,不让女儿日后出了沈家大门,让人指指点点,成为笑话!
“侯爷,此次崔氏与张达虽说是意外,却也已经闹得京城沸沸扬扬,满是笑话了。
侯爷若是想平息此事,只有两条路,就看侯爷要不要走了!”柳望舒冷静的说。
沈伯远闻言,眯着双眸,脸色不算好的问:“那两条路?”
柳望舒看了看身旁的沈栖棠,然后握紧了她的手。
沈栖棠能够感觉到阿娘掌心的冰凉。
人的心为何会凉?
那是被沈家的人伤的透了,再也无期待了。
柳望舒看着沈伯远,不紧不慢道:
“妾室原本就可以随意发卖送人的!侯爷若是想保住沈家女眷的清誉,就说崔氏已经送与表少爷为妻。
这样便能保住沈家女眷的清誉,而你这个侯爷也不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这……这怎么可以!”崔氏的腿都软了,无力的靠在了沈伯远的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