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棠的余光快速的扫过了众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随即吸了吸鼻子，好似很伤心的道：
“侯爷每次来找阿娘拿银子，都要阿娘再忍忍，过几年就不用再做卖笑的，就能带阿娘跟我回侯府了。
那时候您说不嫌弃我跟阿娘，现如今婚书上说我阿娘是妻，老夫人却让她做妾……
这还是在嫌弃我阿娘！俗话说的好，宁作贫人妻，莫做富家妾。我跟阿娘这些年虽然过的不好……
但我们也不愿委屈自己，在侯府这样……”
说着，沈栖棠的眼尾挂着小珍珠，那模样楚楚动人，可怜至极。
齐天恒刚正耿直，自然是看不下这种事，他也不管会不会得罪沈伯远了，过来同沈栖棠道：
“别哭，让你阿娘将婚书给本官。本官这就写奏章参他一笔，看他敢不敢贬妻为妾，对不起你们母女！”
这可把沈老夫人吓坏了，她眼前一花，就差昏过去了。
沈老夫人是妇道人家，在这样的事上自然没有太多主意，她赶紧看着一旁的沈梦龙。
身为族长，当然不愿家族中刚在仕途上有起色的沈伯远出事。
他上前道：“柳氏是伯远写了婚书的妻子，她不仅为沈家生儿育女，还受尽委屈，赚来银钱帮沈家。
我们沈家欠她的恩情还不完！我们怎么可能让她当妾！她是沈家的主母，是伯远名正言顺的妻子！”
说着，沈梦龙满面慈色的又将沈栖棠扶起来，“至于栖棠，那当然是伯远的嫡女。
是乐成侯府的五姑娘，跟她几个庶姐一样，都在沈家的族谱上！”
沈伯远很快就回过神，不错，他本来就是要给沈栖棠和柳望舒身份的，该这样。
就看他虚情假意的对着柳望舒行礼，说：
“这十几年辛苦夫人为我沈家谋划……日后，我定将夫人当成眼珠子一般的疼爱。我们的栖棠，也会是侯府最尊贵的嫡小姐！”
“是啊，望舒……以后我们侯府绝不会亏待你！”沈老夫人也开口了，甚至还过来拉着沈栖棠的手。
淡淡的笑道：“栖棠，你也不想没有爹是不是？”
沈栖棠眨了眨眼睛，她还真就希望没有这个爹！
不过，她知道，名分要到了，接着还有一样！
只见沈栖棠将手抽了出来，转身望着齐天恒，“齐大人，我知道你与族长是最正直公道的人。
我有一事想求大人跟族长！若是大人跟族长愿意帮我，那我们母女在侯府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这小丫头看着软软娇娇的，倒是很有主意。
齐天恒也不知道为何，每次看着沈栖棠，他就会想起御座上那位。
如果这孩子生在皇家，定然不会遇上这样的事。
齐天恒有些唏嘘，因此对沈栖棠更多了几分怜惜，他点头道：“你尽管说，你们母女不容易，本官一定为你们做主！”
“侯府这些年吃穿用度，还有补的亏空都是我阿娘给的。我想请大人跟族长做个见证……
让阿娘跟侯爷约定好，这些银钱算作我阿娘的嫁妆。日后我阿娘与侯爷再有孩子……
那这些嫁妆就能用在我的弟弟妹妹身上。”
沈栖棠不可能让她阿娘再跟沈伯远有孩子的，只是如今不这么说，沈家的人一定会怀疑她的动机的。
沈老夫人瞪圆了眼睛，小野种怎么会想到说嫁妆？
“栖棠，我们是一家人，不必算的这般清楚。”沈伯远冷冷的看着沈栖棠。
“侯爷，除了我阿娘，您还有三个妾室，五个通房，还有那个在老夫人身边的秋桐……
他们这些年生了一共八个孩子……我不得不为阿娘算清楚些。不然旁人就要算计我阿娘了。”
沈栖棠掰着手指，煞有介事的说着，“而且，侯爷，我跟阿娘不是要你将这些补出来。
只是……要侯爷的态度啊。阿娘怕侯爷宠妾灭妻，而我也怕侯爷疼爱庶子庶女，不会疼爱我。
所以，侯爷如果敢跟我阿娘做这样的约定，并且请齐大人见证，我就不怕侯爷日后不疼我跟阿娘了！”
齐天恒，孙大人，吴大人都在一旁看着，这三位看的通透，他们知道沈栖棠虽然是孩子，却十分聪明。
只要将嫁妆的事说好了，有朝一日和离了，他们离开沈家，就不会是一无所有。
三人交换了目光，这姑娘的胆识智慧，跟那位一样……
“我是你父亲，我怎么会不疼你呢？而且你阿娘这么好，我更是爱她敬她啊。”沈伯远开始花言巧语。
沈栖棠才不吃这一套，她看一眼柳望舒，随即就道：“侯爷这样说，就是愿意将那些算作嫁妆了！”
她话音刚落，齐天恒就道：“好，本官已经将此事记着了。柳氏回京之前，给侯府的银钱全部是嫁妆。”
怕沈伯远打断自己，他看向柳望舒，“夫人，你可记得给过沈侯爷什么？”
柳望舒也不是小白兔，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清单，双手递给齐天恒，“大人，这是十三年来妾身给沈家的东西。
每一样妾身都记过的，而且那些银子珠宝，还有镖局当年押送时的单据印鉴。”
沈伯远想抵赖，没那么容易。
“好，明日一早本官就将这些呈给皇上。你为沈家如此付出，相信皇上定会给你赏赐！”
齐天恒说着便将那清单收了起来。
沈伯远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抢这份清单。
可他怎么敢对京兆尹动手？
外面的小厮过来，“侯爷，门外有不少人都要讨赏，您看……这……”
是客栈掌柜找的人，这样闹腾一番，侯府不可能不认沈栖棠跟柳望舒。
沈老夫人捂着胸口，道：“他们讨赏……我侯府有那么多银子吗？”
她心里不痛快，一个子儿都不想给。
可是沈栖棠跟柳望舒早有准备。
尤其是柳望舒，她带了百宝箱来。
“侯爷，族谱的事既已说好，那外面的事，妾身来帮你摆平吧。”柳望舒柔柔的开口。
沈伯远想发火，奈何齐天恒几人都在，他只能吞着火气道：“你如何做？”
“妾身有百宝箱，妾身与棠棠这就去发赏钱。至于入族谱的事，就交由侯爷与族长来。”
柳望舒盈盈一笑，牵着沈栖棠的手往外走。
而沈栖棠还是不放心，就回头想留下。
可是此时齐天恒却道：“本官是京兆尹，要为京城的百姓负责！这记入族谱的事，本官就当个见证吧。”
言外之意，你们沈家现在不把他们的名字写在族谱上，他跟两位同僚不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