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
几位族老分坐两旁，闻家家主闻青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下人们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闻若跪在地上，脸上蒙着面纱，身形单薄，肩膀微微颤抖，显得十分可怜无助。
“孽障！”闻青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家族送你去北境历练，是望你收敛心性，有所长进。你倒好，竟敢擅离职守，私自潜逃回天元城。你眼里还有没有家规？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族老们也纷纷开口，语气严厉：
“简直丢尽了闻家的脸面！”
“北境那边传信回来，队伍里都乱了套了！”
“闻若，你可知擅自逃离历练队伍，按家规当如何处置？”
闻若咬牙恨了恨，没有立刻辩解，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发出小声的呜咽。
众人的斥责声顿时止住。
无不充满了诧异。
闻若一向嚣张跋扈，几次针对闻念，想要闻念的性命也是真的。
所以闻家才把闻若赶紧送走。
一来是为了保护，锻炼闻若。
二来，也是给闻念一个面子。
如今闻若回来，所有人还以为会看到胡搅蛮缠的闻若，没想到，闻若居然做出如此可怜的姿态。
一个从小看着闻若长大的族老皱了皱眉，放缓了语气：“若丫头，你哭什么？既然回来了，总该有个说法。为何要逃？可是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
闻若垂着眼睛，眼神闪烁了一下，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闻若猛地抬起头，伸出颤抖的手，没有去擦眼泪，而是猛地抓住了脸上的面纱。
“父亲！各位叔伯！”
闻若的声音带着凄厉的哭腔，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恐惧，“若儿不是想逃啊，若儿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话音未落，闻若用力一扯！
闻若脸上的面纱顿时应声而落。
正厅里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闻若脸上。
闻若曾经艳丽无匹的脸，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皮肉翻卷，颜色暗红，仿佛被火焰灼烧过，狰狞的伤疤扭曲了五官，只留下一双盛满怨毒和泪水的眼睛。
连闻青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几个族老更是面色一变。
“这是怎么回事？！”闻青皱着眉看着闻若。
闻若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闻若捂着脸，却又不敢真的触碰伤疤。
闻若声音破碎绝望：“是队伍里有人要害我！”
闻若继续哭诉道：“他们处处刁难，克扣我的用度，分配最危险的任务给我，我稍有差池，便对我非打即骂！”
“他们还说这是闻念的意思，要我好自为之！”
“这次更是趁我独自执行任务时，设下陷阱，然后……”
闻若指着自己恐怖的脸，泣不成声，“他们毁了我的脸，他们是要彻底毁了我啊！父亲！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拼死逃回来的！求父亲为女儿做主！求父亲救救我！”
闻若很聪明，并没有说自己的脸是南宫行毁的。
不要说闻家不会为了她一个废人去得罪南宫家。
如果让闻家的人知道，南宫行是为了闻念才毁了她的脸，那不是给闻念增加筹码吗？
听到闻若的话，几个族老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忌惮，以及对闻若遭遇的一丝不忍。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们当然知道闻念的手段，也知道闻若被发配北境本就是闻念的手笔。
闻若的话，半真半假，却巧妙地击中了闻家内部那根最敏感的神经。
闻念确实有些过于嚣张了。
闻家当然是支持闻念的，但闻念也要遵守闻家的规矩。
但闻念一步步讨好陈平，交好南宫行，箫执，还有玉卿尘等人。
已经隐约有了不服家族管束的意思。
闻青的脸色变幻不定。
闻青看着地上哭得几乎昏厥的闻若，那张狰狞的脸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感到一阵不适和厌恶。
闻青心底清楚，这个女儿骄纵愚蠢，不堪大用，此番回来更是惹了一身麻烦，容貌尽毁，价值大跌。
但是……
闻若那句闻念的意思，让闻青感到一阵不悦和怒意。
闻念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连家族派出的历练队伍都成了她排除异己的工具？
这次是毁了闻若的脸，下次呢？
而且，闻若毕竟是他的嫡女。
她如今这副惨状回到闻家，若他再将她扫地出门或严惩，传出去，不仅显得他这个父亲太过冷血无情，更会助长闻念的气焰，让闻家其他人寒心。
闻青的眼神阴沉得可怕。
闻青沉默了很久，久到闻若的哭声都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半晌，闻青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听不出喜怒，道：“够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闻若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僵硬地伏在地上，心脏狂跳。
闻青：“念你伤势严重……”
闻青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闻若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一种处理麻烦的冷漠。
“来人。”闻青沉声吩咐道，“把大小姐带下去。安排个清静的院子，找大夫好生看看伤。好好伺候着，让她安心养伤。”
两个丫鬟应声上前，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将瘫软在地的闻若搀扶起来。
闻若低着头，任由丫鬟搀扶起身。
闻若转身离开正厅的瞬间，眼底深处疯狂的恨意和一丝得逞的阴冷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浓重的委屈和虚弱掩盖。
她知道，闻青并没有完全相信她，更不会为了她去动闻念。
但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回到了闻家，暂时获得了喘息之地。
那张恐怖的脸，现在成了她最好的护身符和武器。
闻若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