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
祭坛上的火把将青石地面映得忽明忽暗,南亦行站在人群最前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囊上的流苏。
当锦辰穿着圣子礼服缓步走来时,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滞了滞。
银线绣的百蛊图在深紫衣袍上若隐若现,银饰璀璨,随着锦辰的步伐流转着细碎的光,带起叮铃铃的清脆铃音。
少年额间系着银饰,正中那颗红宝石垂在眉心,衬得越发摄人心魄。
“我咧个乖乖啊,少主长得真俊。”楚绾在南亦行身后感叹。
锦辰经过时,银铃链轻轻擦过南亦行的手背。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看失了神,垂下眼睛,却见锦辰踏过火坛,脚踝上同样缠着银铃,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光彩。
【嗯,主神大人偷偷看了您很多很多眼,他一定也很为你痴迷罢!】
零滚滚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感叹之后就往锦辰肩膀上团着,睥睨众寨民。
还不忘给赤蛇让个位置。
锦辰仰首饮尽圣酒,台下众人望去,只觉竟比苗疆最烈的曼陀罗还要灼人眼目。
“接冠——”长老和大祭司站在一旁见证,苗王亲自进行仪式礼。
银冠压上锦辰发辫,垂落的珠帘却遮不住他眸中的光彩。
祭坛上的火把噼啪作响,寨民们举杯共饮圣酒。
锦辰站在高台上,银饰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他嘴角噙着笑,目光却时不时扫向人群中的南亦行。
“啊!”
突然,一个寨民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不对,这酒……有问题!”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罗枭安排的人立即在人群中高喊,“是神明降罚!千屏山的山神不认可这个圣子!”
“怎么回事?”
“我的肚子也好疼……”
“难道真是神明不满?”
议论声此起彼伏。
锦辰眯起眼睛,看着台下乱作一团的场面。
他的赤蛇悄无声息地从袖中滑出,吐着信子观察着一切。
零滚滚恍然,【原来是这个陷害方法。】
锦辰乐得扯了下唇。
还以为罗枭要耍什么阴招,毕竟他都查不出酒水有什么问题。
原来还是要依靠神明来借做幌子。
到底是山中寨民,还是质朴,零蛋都想不出这么蠢的法子。
【噶!】零滚滚吧唧拍上锦辰的发辫。
大祭司皱起眉头:“安静!验酒!”
几位年长的巫医立即上前,取出随身携带的验蛊工具。
他们将银针插入酒坛,又放出几只验毒的金蚕蛊。
片刻后,为首的巫医摇头,“酒里没有蛊毒。”
“不可能能!”一个寨民痛苦地蜷缩着,“那为什么我们都……难道真的是神明不满?”
罗枭适时地站出来,一脸凝重,“或许……我有办法查明真相。”
他转向锦辰,语气诚恳,“圣……不,少主,为了寨子的安危,可否让我一试?”
锦辰轻笑,腕间银铃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叮当作响。
“好啊,你试试。”
南亦行站在人群外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药囊。
他注意到白蔹正悄悄往后退,脸色异常苍白。
罗枭装模作样地取出一个古朴的龟甲,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他准备“施法”时,阿叁突然从人群中跳出来。
“等等,既然不是蛊,说不定谁下了毒呢,先让南医师看看呗。”
说罢也不等罗枭同不同意,阿叁和久天凑过来一撅屁股,就把罗枭给挤开,给南亦行留个位置。
罗枭:“……”
他气得冷哼,“好啊,南医师的医术高超,说不定能解开呢。”
能解开个屁!
罗枭就不信,南亦行还能解开血蛊母的血蛊毒!
到时候南亦行和锦辰一起丢脸,他正好可以顺理成章,把今天这遭大典变成他大放异彩的好时机!
南亦行回头和祭坛上的锦辰对视了眼,后者扯唇,示意他把脉就是。
几秒钟后,南亦行对那寨民道:“确实也不是毒。”
还没等罗枭欣喜,就听见南亦行语气平静:“是巴豆粉,酒里头有巴豆。”
“什么???”
所有寨民都大为震惊,摸着自己的肚子。
“哎哟…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感觉了……”
“不可能!胡说!”罗枭猛地拍碎竹木,碎木屑溅到酒坛里,“南亦行,你一个外族人懂什么蛊毒!怎么可能是巴豆?”
南亦行神色平静,指尖捻着褐色粉末,“巴豆粉遇雄黄变朱砂色,这是最基本的药理。”
“楚绾,去拿解药。”
“好嘞。”楚绾点头。
罗枭厉声打断,额角青筋暴起,“这分明是山神反噬!”
祭坛上的锦辰终于出声,多惊讶似的,“罗枭,你怎么知道不是巴豆?”
“还特意带了龟甲来施法?山神都没你神。”
罗枭脸色骤变,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龟甲法器。
“我…我是祭司之子,自然……”
“巧了。”
锦辰打了个响指,共子立刻扛着一个白玉蛊瓮走上祭坛,“我也带了点东西。”
罗枭瞳孔猛地收缩,踉跄后退两步。
“白…白蛊母?”
白蛊母可以验出所有常人所不能发现的蛊毒!
可锦辰还不是圣子…… 他凭什么请得出白蛊母!
大长老的铜杖重重顿地,“请白蛊母验毒!”
锦辰掀开瓮盖,通体莹白的蛊母缓缓蠕动。
他舀起一瓢祭酒倒入瓮中,白蛊母的触须立刻疯狂摆动,却没有结出任何毒丝。
“看来只是普通的巴豆粉。”锦辰歪头看向罗枭,“你说是吧?”
罗枭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是……”
怎么回事!
人群里,白蔹也闭着眼松了口气。
“要不再验验那个?\"
锦辰又抬手,修长指尖直指被阿叁搬出来的酒。
罗枭和白蔹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阿叁立刻道:“说来,昨晚我看见罗枭和这位南门……哦,被南门逐出去的医师,在祭坛旁边狗狗祟祟,这才换了酒坛。”
锦辰舀起坛中酒,倒入蛊瓮。
白蛊母顿时剧烈翻滚,吐出无数血丝结成茧状。
人群一片哗然。
“血……血蛊母!”寨民们腿都软了。
锦辰哎呀了声,“看来有人想借神明之名……”,他紫瞳中寒光乍现,“行害人之实呢。”
大长老的铜杖直指罗枭,“孽障!竟敢私藏生蛊母血!”
罗枭面如死灰,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 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苗王负手,“罗枭…我自认,还不算亏待你,你竟这么恨毒了我孙子,还想让全寨人为你所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