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誉臣面带着微笑从录音棚里走出来。
路上碰到几个胸口挂着电视台工作证的小女生，迎上来找他签名、合照。
他一一好脾气地签了to签。
微笑着，很有耐心地陪着一个个拍了照片。
在小女生们“哇，原来宋老师性格这么好”、“宋老师真人真的好帅”的叽叽喳喳声中，他温柔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可是，一等走过走廊的拐角，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
等进了洗手间时，他的脸色已经整个的垮了下来。
“居然只是拿一个会议记录本，就敢来找我签名！”
他甚至看到笔记本的前一页，有别的明星龙飞凤舞签下的名字。
就连电视台这种虾兵蟹将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吗？
宋誉臣走到洗手盆前，伸出双手。
刚才还有一个女生找他握手，也不知道她的手干不干净，握着就不放，真是烦死了。
宋誉臣的手在水龙头下停顿了一会儿，才生气地发现这个水龙头竟然是坏的。
好得很，连个破洗手池也要跟他作对！
宋誉臣抬脚，狠狠踹了一下洗手台的立柱。
这才往旁边走，换了个洗手池。
这次水龙头顺利出水，宋誉臣挤了洗手液，反复地搓洗起手背和指缝。
今天，他很不爽。
这次来到A市电视台，是为了参加一部电视剧的上映宣传的访谈节目。
这部片子是他一年多前拍的，中间出了点波折，前不久才终于过审定档，准备上映了。
参加拍摄的时候，他还是个刚从选秀节目中出道的新人。
在剧中谈谈不上什么番位，就是个比群演好上一些，有几句台词的角色。
今天这个访谈他原本是不想来的。
但是他的经纪人黄添说，前段时间他人气下降，刚好可以借着这部剧炒作一下，涨涨粉。
他想着黄添说得没错，也就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电视剧的剧组太不做人。
又想借他现在的人气炒作，又还按照当初剧中的番位排资论辈。
采访时，不仅把他安排在快要掉出镜头范围的角落里，主持人采访的问题也没几个是问他的。
就连几个主演之间聊天，也基本上不会q到他。
以他如今的咖位，至少也能跟那几个主演平起平坐吧。
凭什么来坐冷板凳，给他们作陪？
坐宋誉臣越坐越觉得，就快要憋不住自己的火气。
访谈导演一说中场休息，他马上就起身出来上厕所透透气。
哗哗的水声中，宋誉臣一直搓洗到手背。
直到皮肤微微刺痛，白嫩的手指开始发红，他才不甘不愿地停下来。
最近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好。
拍综艺碰上讨厌的人、助理爆他黑料不说，新换的小助理也奇奇怪怪，令人生厌。
刚才他托词说自己要出来上厕所。
那个新助理居然凑过来问，要不要他陪！
宋誉臣嫌弃地回忆着。
这个新来的助理整天娘兮兮的，脸上涂的粉比他的还厚。
每次帮忙换衣服时，眼神还要乱瞟，也总往不该碰的地方碰。
他都怀疑，他是想借着换衣服的机会揩油。
宋誉臣进了隔间，心里还在咒骂。
他的经纪人黄添也不是个好东西！
黄添今早说，帮他在消防基地和官家联合搞的那个现场活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哼，他就想做好人！
这个名额，分明是他自己付出了那样的代价，才拿的啊。
为了这个名额，他都差点被送去医院。
哪里轮得到他来做好人？
可是，真当从黄添口中听到事情搞定时，他却感觉被人塞了一嘴的变质食物。
这个现场活动，他去不去都不会高兴。
去嘛，一想到这是他花了好大力气搞来的机会，而詹海洋白捡就有，他就不高兴。
不去嘛，明明两人一起拍的综艺和宣传片，凭什么詹海洋去现场，他不去？
别人会怎么想？
直到从厕所的小隔间里出来，宋誉臣仍旧是黑着一张脸。
他整了整身上的服装，正准备走去进前再洗个手。
却被突然觉得耳后生风，有人从身后狠狠地一掌劈向他的后颈。
宋誉臣只觉得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继而就是眼前一黑。
身体失控地径直扑向地面。
——
宋誉臣是被新来的小助理，略微尖细的嗓音吵醒的。
“宋老师，宋老师，你怎么了？”
“宋老师，你快醒醒呀！”
“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宋誉臣被他叫得太阳穴发疼，觉得自己脑瓜子都要裂开来了。
而且，他的后颈和后背都在发疼。
整个人全身上下疼得好像被谁打过一样。
宋誉臣费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视角有些不对。
他竟然躺在洗手间的地上！
身边围了一圈人：有他的小助理、还有剧组的成员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宋誉臣又费了好大劲，才抓住小助理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他觉得自己用了全身的力气，狠狠一捏他的手腕。
低声呵斥道，“不要叫了，我醒了。”
小助理却像是一点儿也不痛的样子，惊喜地又伸手来摸他脸。
“啊，宋老师，你醒了啊！”
宋誉臣奋力挥开他的手，“我是摔跤了吗？”
小助理一愣，突然答非所问地哭起来。
“宋老师，刚才我都说我陪着你来洗手间了，你不让。”
“你的脸，不知道被谁涂黑了。”
宋誉臣一愣，这才想起来，刚才似乎自己被人打从身后打了。
一阵莫名的惶恐，紧紧地笼罩住宋誉臣。
他顾不得周围人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眼神，挣扎着爬起来，冲到洗手台的镜子跟前。
一看清镜中人，他顿时如遭雷劈，僵在当场。
他的左半边脸，不知被人涂了什么黑色的颜料。
镜子里的他，脸上一半白，一半黑。
就像个京戏里的丑角。
宋誉臣愣了几秒钟，突然像发疯一样，伸手取水往脸上扑。
可是，他的脸都搓痛了，那些颜料却还是怎么都洗不掉。
“宋老师，救护车到了，要不然我们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令人讨厌的小助理，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宋誉臣被他的声音惊醒。
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一手甩开小助理，冲着他大吼一声，“你给我滚远一点。”
挤开人群，捂着脸从洗手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