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竞技场的欢呼声好像还在耳朵边上响着，但陆北辰的人已经站在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龙城地下，暗影商会经营的“死神杯”赛场。
观众不多，都躲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只能听见他们压低声音的交谈和下注时筹码碰撞的响声。
灯光很暗，只照亮场地中央那个巨大的、带着干涸血迹的金属笼子。
这就是“死神杯”的初赛场地，生死笼。
没有裁判，没有规则，直到一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或者认输为止。
当然，很多时候，认输也来不及。
陆北辰站在笼子一边的入口通道里，脸上戴着“夜枭”那张冰冷的面具。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身深色衣服，外面套着一件临时找来的、没有任何标记的旧机甲服。
他的机甲“黑影”静静地立在身后，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条闪着微光的右臂和左臂的钩子看起来更加显眼。
他的第一个对手已经站在笼子里了。
那是个块头很大的家伙，代号“铁锤”。
驾驶着一台土黄色的重型机甲，两只手上各装着一个巨大的实心金属锤。
那机甲看上去就很笨重，但力量肯定小不了。
“铁锤”在笼子里来回走动，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胸甲，发出咚咚的响声，向着通道这边的陆北辰发出挑衅的低吼。
观众席上传来几声零散的口哨和叫好。
陆北辰没理他。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黑影”的系统自检数据，能量输出稳定，关节活动正常。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污浊气味的空气，迈步走进了笼子。
他刚进去，身后的笼门就“咣当”一声落了下来，彻底锁死。
“铁锤”看到“夜枭”进场，发出一声咆哮，操控着机甲迈开沉重的步子，像一头发疯的野牛一样冲了过来。
两只金属大锤高高举起，带着风声，一左一右，朝着“黑影”的脑袋砸下来。
看样子是想一下子就把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对手砸成废铁。
陆北辰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那两只锤子快要落到头顶的时候，他的手指才在操控杆上轻轻一拨。
“黑影”不是向后躲，也不是向旁边闪，而是猛地向前一窜，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影子，直接从“铁锤”挥下的双锤之间那一点点缝隙里钻了过去！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黑影”那条闪着微光的右臂如同毒蛇出洞，手肘部位猛地弹出一截带着锯齿的短刃，“嗤”地一声，精准地划过了“铁锤”机甲右臂肩膀后面的能量管线接口。
“铁锤”只觉得右臂突然一轻，然后整条机械臂就失去了力量，软软地垂了下来，手里抓着的金属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冲过去的势头太猛，一下子没刹住，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铁锤”又惊又怒，转过身，用还能动的左臂挥舞着锤子砸向“黑影”。
但陆北辰根本不给他机会。
“黑影”的动作比他快太多了，脚下步伐灵活地移动，总是能抢先一步躲开攻击，然后那条诡异的右臂或者左臂的钩子，就会在他机甲身上留下一点“纪念”。
有时候是划断一根液压管，有时候是撬松一块装甲板，有时候是用钩子钩住他的关节，让他失去平衡摔个跟头。
“铁锤”空有一身力气，却根本打不着人，感觉自己像一头被戏耍的笨熊。
他的机甲很快就变得破破烂烂，动作也越来越慢，最后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半跪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机甲舱里不断传来警报声。
陆北辰操控“黑影”走到他面前，没有下死手，只是用脚踩住了他机甲胸口的主能源开关。
“认输？”
透过外部扬声器传来的声音，经过处理，没有任何感情。
“铁锤”看着眼前这台看起来残破，却让他毫无办法的机甲，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沉默的观众，最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认输。”
笼门升起，陆北辰驾驶着“黑影”平静地走了出去，身后是被人拖走的“铁锤”和他那台几乎散架的机甲。
第一场，碾压。
赢得很轻松，甚至没出什么汗。
接下来的两场初赛，对手比“铁锤”强点，但也有限。
一个擅长速度，但被陆北辰用更快的反应和预判，直接堵在了笼子角落，拆掉了推进器。
另一个装了隐蔽的飞弹，被陆北辰提前察觉，用钩子把还没发射的飞弹舱从对方背上硬生生扯了下来，吓得对方立马认输。
三场打完，
“夜枭”这个名字，算是勉强在死神杯的初赛圈里留下了一点印象。
很多人开始打听这个开着破烂机甲、动作却狠辣精准的家伙是什么来头。
陆北辰没在意这些。
他把“黑影”开回休息区，一个用破旧集装箱改成的临时机库。
他从机甲里跳出来，开始做例行检查和维护。
刚才的战斗强度不高，但必要的检查不能少。
他一边用工具紧着螺丝，一边在脑子里回想刚才看到的几场别人的比赛。
死神杯的选手确实比学院里的厉害，手段也更黑，他需要收集更多情报。
就在这时，他听到隔壁休息区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他抬起头，透过集装箱的缝隙看过去。
隔壁区域停着一台机甲。
那台机甲通体暗红色，像是被血泡过一样，个子比“黑影”高出一大截，肩膀特别宽，上面装着多管旋转机炮，右手提着一把巨大的、带着锯齿的砍刀，左手则是一面厚重的、带着尖刺的盾牌。
整台机甲看上去就像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
一个身材壮硕、脸上带着一道疤的男人，正从那台机甲的驾驶舱里跳出来。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看起来像是助手或者跟班的人立刻围了上去，递水递毛巾，态度恭敬。
“血屠大人，您刚才太厉害了！又是一击必杀！”一个跟班讨好地说。
那个叫血屠的男人哼了一声，声音粗哑：“废物一个，连热身都算不上。”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陆北辰听得清清楚楚。
血屠？
陆北辰想起来了，他在黑市情报商人“百晓生”那里买到的资料里，有这个人的名字。
是林枫家族支持的杀手，擅长重武器，机甲改装偏向防御和火力。
陆北辰的目光扫过血屠那台暗红色机甲，尤其是在它左腿的膝盖关节处稍微停留了一下。
那里有一个不太起眼的标记，是一个抽象的、缠绕着荆棘的剑形徽记。
这个徽记，陆北辰见过。
在星耀城的时候，林枫的跟班身上，还有林枫家来的某些人身上，他隐约见过类似的图案。
看来情报没错。
这个血屠，确实和林枫的家族有关系。
血屠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带着凶光的眼睛扫过陆北辰这边，看到了站在“黑影”旁边的、戴着面具的陆北辰。
他的目光在陆北辰脸上停了不到一秒，又扫了一眼旁边显得破破烂烂的“黑影”，嘴角撇了一下，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轻蔑表情。
然后就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转回头去，继续跟他的跟班说话，完全没把陆北辰放在眼里。
陆北辰也收回了目光，低下头，继续紧手里的螺丝。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血屠，是个劲敌。
那台机甲的厚重装甲和强大火力，正好有些克制他这种偏向速度和技巧的类型。
而且对方心狠手辣，在死神杯这种地方，肯定不会留手。
如果后面碰上，会是一场恶战。
但他心里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提前知道了，总比突然碰上要好。
他快速做完了维护，把工具收好。
然后他离开了这个临时休息区，绕了一圈，从一个隐蔽的出口离开了地下赛场，重新回到了龙城夜晚的街道上。
冷风吹在脸上，让他精神一振。
他把面具摘下来，塞进衣服里，看上去又变回了一个普通的星耀城学员。
他抬头看了看龙城那被山脉轮廓切割开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联合大比的小组赛还在继续，死神杯的下一轮比赛也很快就要到来。两条路，都不好走。
他拉紧了衣领，迈开步子，向着学院代表队的驻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