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陈剑声呆了一呆,虽仍阴沉着脸,却是难以掩饰心中的狂喜,一时间面色不定,神情颇是忸怩。
最后终于抵敌不住这旷世绝学的诱惑,开口道:
“炎龙天翔是本门至上绝学,晚辈心仪已久,但师父乃是剑宗里手,对戟宗法系了解不多,因此大多是晚辈按古书所载自行参详,因此所学十分有限。”
“门中戟宗传人已经不多,若是能得到师伯的教诲,真是三生之福,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师伯不可再有半点诋毁我师父之言辞,不然纵有毁天灭地的绝学,晚辈……晚辈也是不受!”
陈剑声说到最后几字时,神情毅然,颇是坚决,似乎不容有半分妥协余地。
“哈哈哈,就这么说了。唉,就像你说的,蜀山学戟的已经不多了,难得出了你这样的少年才俊,老头子我可舍不得浪费了,我是求也要求你学的。”
“不过有一件事你要先搞清楚,蜀山戟宗的至上绝学不是炎龙天翔,而是——龙王火神戟!”
说道这里,玉通停了一下,摇了摇头,接着道:
“不过,和你说这个也没用,毕竟都失传了几百年了!这样吧,你先随我回住处,其它的事,从长计议吧。”
陈剑声点头称是。
一路上,玉通问起这些年蜀山的情形,陈剑声一一作答,当说到血手五煞倾巢出动,围攻四大剑派,秋剑虹力战唐戒,最后同归于尽之时,玉通满脸惋惜,唏嘘不已,叹道:
“想不到秋剑虹这小丫头这些年修为竟有如此精进,怪不得当年师父曾说,邙山派中兴,就看这小丫头的了,不过可惜…唉…可惜啊!”
秋剑虹虽已五十有余,但与玉通却是差着三十多岁,被唤作小丫头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陈剑声心中明白,而听起来却仍觉十分怪异。
只听玉通接着道:“听说这些年邙山派年轻弟子中又出了个奇才,叫上官燕的,天赋之高甚至远在她师父之上,不知是真是假?”
陈剑声道:“晚辈似乎也有所耳闻,不过并未真正见识过。”
“哦,”玉通点点头,对陈剑声的回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接着问道:
“其它的就不用说了,血狼楚异天,你们四大派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很想知道,是谁打败他的?总不会是玉灵吧,他那两下子,也就能撑个半炷香的时间。”
这句话似乎又有些损人之意,陈剑声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竟没有反驳,徐徐将事情经过道出,却不想竟将玉通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有这种事?!堂堂的血狼楚异天,横行天下数十年,除了赤炼教总坛的几个死老头,就算是我老头子也不想去轻易惹他,怎么可能会败在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男女手下?!”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荒天下之大谬!!”
玉通瞪着小眼睛,连连摇头,脸上尽是惊异之色,半晌才又问道:
“你说那女子是你朋友,她现在去了哪里?老头子要亲自去会会,打死我也不信天下会有如此奇人!”
听到玉通如此一问,陈剑声面色一下沉了下来,先前那股落寞神伤之色复又重现,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
“嘿嘿……朋友?她现在当我是仇人!”
玉通更是奇怪,心中火起,怒道:“真是混账,今天尽是些离奇的事了,你快些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别有一句没一句的,惹得老头子我心烦!”
陈剑声被他这么一喝,纷乱的思绪一下子平静下来,长长呼了一口气,以往的情形又开始慢慢地在脑中重演。
※ ※ ※
陈剑声将以往经过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将胸中的郁闷一并吐尽,却见玉通在一旁“嘿嘿…哼哼”地冷笑不止,便有些恼怒,道:
“师伯,何事如此好笑?”
玉通道:“嘿嘿,我笑那玉灵活了七十多岁,终于还是说了一句人话。”
陈剑声问道:“什么话?”
“江湖险恶,你又涉世未深,福祸荣辱,就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了。哈哈哈,做他的徒弟,福祸荣辱,可不就全凭自己的造化?”
陈剑声怒道:“师伯,你和师父有何嫌隙,尽可在此说明,别有事没事冷嘲热讽,叫晚辈如何在此立足?
玉通将双戟交于单手,取下酒葫芦,咬去木塞,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随后擦擦嘴角,笑道:
“不错不错,老头子臭脾气又犯了,说好不提这些事的。啊,对了,前段日子老头子让你说这些,你死也也不肯提半个字,今天怎么就一股脑的倒出来了?看来心情好多了嘛!”
陈剑声低头半晌不语,喃喃道:
“之前在路上听闻山泉关已破,自岳将军以下所有将士尽皆阵亡,更是后悔将晴儿强留在山中,每每想起,实在愧疚不已,总觉得这数千将士的死与我脱不了干系,心中竟是起了厌世之情,如果当日没有师伯的解救,只怕……”
“这些天跟着师伯学艺,确是开朗了许多,心事也渐渐不再郁结了,说起来,弟子真的十分感谢师伯的再造之恩。”
“哈哈哈……”玉通大笑数声,又是数口猛酒下肚,将葫芦一甩,豪气大生,道一句“好后生”,将手中双戟向陈剑声抛去,道:
“让老头子看看你的炎龙天翔使得如何了。”
“好!”陈剑声答应一声,接过双戟,摒住心神,运起周天罡气,霎时在离体二寸处凝起一层薄薄红气,似光似雾,来回涌动。
只片刻,红气升温,引得空气骤然灼热,如水波般缓缓起伏波动。
陈剑声嘴角轻露一丝微笑,双手紧扣戟柄,轻念法咒,一振身躯,红气瞬间化为一条火龙,长有数尺,上下飞腾,低吟不已。
“炎龙——天翔!”随着一声轻喝,火龙跃然空中,蜷身将四爪并拢,又猛然向外张开,龙头一摆,“昂——!”一声怒吼,腾身飞向远方,瞬间目力便不能及。
“好!好!!”玉通毫掩饰不住心中欢喜,神情中却又透着几分怅然:
“以老头子看来,你的资质实在不下于剑霄,只可惜你修习法术乃自悟其道,往往不得要领,若自幼得明师指点,修为又何止于此?”
说罢,重重叹了一口气,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陈剑声见他说得诚恳,知他此次并非有意揶揄师父,而且细细想来,也确是如此,心下不禁一阵黯然。
“你进步神速,老头子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了。”玉通说着,将眼神集中到那两柄短戟之上:
“这对战戟,名唤‘祝融’,跟了我六十余年了,你资质超群,将来前途无可限量,若跟着你,也可算是它们的福气。”
陈剑声惊道:“师伯要将‘祝融战戟’赠与弟子?弟子何德何能,敢受此大礼,这…这可万万使不得!”
玉通却不搭理,转过身去,竟是缓缓向远处走去,边走边道:
“你若眼里还有我这个师伯,便替我收好它们,将来功成名就之时,也好让你师伯得意一番。若是不拿老头子当回事,等我走远了,你找个旮旯扔了它们便是。”
陈剑声见玉通话已说绝,若再是推辞反而伤了感情,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
“多谢师伯恩赐,弟子陈剑声永铭大德!”
说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以示感恩。
玉通并不回身,背着身子扬起手原地摆了摆,声音似乎有些苍老: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