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的警报声穿透了听证会大厅厚重的合金门，尖锐刺耳。
大厅内激烈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主屏幕上苏婉病房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代表规则污染的红色指标曲线如同断崖般直线下跌，几乎归零，而旁边的心跳和脑波活动曲线也同步滑向危险的临界值，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警报音。几名医疗官的身影在病床前紧张忙碌，各种急救设备的指示灯疯狂闪烁。
高文局长的加密通讯器几乎在同时震动，他迅速扫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莫里斯理事和卡尔文博士脸上。
“医疗紧急事件！苏婉专员生命垂危！听证会立即中止！”高文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所有相关人员立刻前往医疗中心！安保部队，封锁大厅所有出口，在调查结束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不等莫里斯回应，高文已一把抓住林烨的轮椅扶手，几乎是推着他冲向大厅侧门。阿哲愣了一下，立刻抓起数据板紧跟上去。铁砧打了个手势，几名直属卫队成员迅速跟上，形成护卫阵型。
“高文！你这是破坏程序！”莫里斯理事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程序重要还是命重要？！”高文头也不回地吼道，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如果苏婉专员因听证会的延误而出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走廊里灯光惨白，脚步声杂乱急促。林烨坐在轮椅上，右眼窝的空洞感被一种冰冷的恐慌取代。
苏婉生命体征的急剧衰弱与污染指数的骤降几乎同步，这违背了常理。通常规则污染的消退意味着情况好转，但此刻……这更像是一种能量的彻底枯竭，如同烛火熄灭前的最后闪烁。
他想起苏婉之前传递的密码信息——“污染是钥匙”。难道开启“钥匙”的代价，就是耗尽生命？
医疗中心隔离区入口已被高文的卫队严密把守。他们穿过层层消毒气幕和能量屏障，直奔苏婉所在的重症监护室。浓烈的消毒水和药物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仪器运行的单调嗡鸣。
监护室内一片忙乱。苏婉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如纸，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全靠体外生命支持系统维持。各种管线连接着她的身体。几位顶尖的医疗专家和规则病理学家围在床边，额头见汗，不断调整着设备参数，注射着各种稳定剂，但监护仪上的数值依旧在危险区间徘徊。
“怎么回事？”高文压低声音问为首的医疗官。
“不清楚！局长！”医疗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规则污染指数在三十秒内从峰值暴跌至近乎清零！就像是……她体内所有的规则异种能量被瞬间抽空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器官功能的连锁衰竭！能量守恒被打破了！这……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医学或规则病理学模型！”
林烨操控轮椅靠近病床，左眼紧紧盯着苏婉的脸。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理解的……释然？他尝试调动那残存的规则感知，去探查苏婉体内的情况。
感知如同陷入一片虚无的死寂，之前那种狂暴混乱的规则污染能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绝对的、万物归墟般的空无。但在这种空无的最深处，似乎残留着一丝……被极度压缩、纯净到令人心悸的……信息印记？
就在这时，阿哲手腕上的便携终端发出急促的、不同于医疗警报的尖锐蜂鸣！他低头一看，脸色骤变。
“局长！林哥！全球规则监测网紧急警报！马里亚纳海沟区域！深度米，挑战者深渊边缘，检测到超高强度规则扰动爆发！能量模式……无法识别！不是空间折叠，不是生命畸变！是……是维度渗透！有东西……正从规则结构的‘下层’或者‘夹缝’里……挤出来！”
阿哲将终端屏幕转向高文和林烨。屏幕上，代表马里亚纳海沟的区域，一个漆黑的、边缘不断扭曲扩大的斑点正在形成，周围辐射出代表空间结构被撕裂的、蜘蛛网般的裂纹状能量纹路！监测数据疯狂跳动，显示那里的物理常数正在发生剧烈波动，引力、光速等基础参数出现异常！
“能量读数超过阈值！还在攀升！预测三小时内将达到临界点！可能引发区域性空间结构坍塌！甚至……可能撕开一个稳定的维度裂缝！”阿哲的声音带着惊恐。
深海！维度渗透！第三个奇点！墨菲斯的计划在加速！
高文的目光在生命垂危的苏婉和终端屏幕上那代表末日景象的黑色斑点之间急速切换，额角青筋暴起。一边是生死未卜的核心队员，另一边是迫在眉睫的全球性灾难。
“通讯兵！”高文猛地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卫兵吼道，“接理事会全球紧急线路！最高权限！通知所有常任理事国和主要盟友机构！启动‘深渊’应急预案最高等级！命令所有在太平洋区域待命的、具备深潜能力的规则干预小队，立即向马里亚纳区域集结！建立封锁线！但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扰动核心区！”
命令迅速下达。高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林烨，眼神复杂而沉重。
“林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苏婉这里，有最好的医生。但我们可能没有时间等她醒来了。马里亚纳的奇点，类型未知，威胁等级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我们需要情报，需要了解那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墨菲斯选择在那里动手，一定有特殊原因。”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病房里各种精密的医疗仪器，最终落在苏婉苍白平静的脸上。
“苏婉之前……用那种极端的方式，传递了信息。‘污染是钥匙’。现在，她体内的‘污染’消失了，但换来了什么？是不是……换来了关于这些奇点，关于墨菲斯计划的……关键‘信息’？”高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阿哲，尝试连接苏婉的脑波监测仪，看能否在她……在她意识彻底消散前，捕捉到任何异常脑电波模式或者残留的信息碎片！哪怕只有一点线索！”
阿哲立刻扑到一台脑波分析仪前，双手飞快操作，试图破解那极度微弱、濒临消失的脑电信号。
高文则转向林烨，眼神锐利：“林烨，你和我，必须立刻去指挥中心。我们需要制定应对马里亚纳奇点的方案。没有苏婉的战术指挥，没有你……我们必须顶上。”
林烨的左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病床上气息奄奄的苏婉，又想起那深海之下正在张开的、未知的恐怖裂口。右眼窝的剧痛阵阵袭来，提醒着他自身能力的残缺。但一种更沉重的责任压在了肩上。
他点了点头，操控轮椅转向病房门口。
就在他即将出门的瞬间，阿哲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等等！有信号！非常微弱！断断续续！像是……压缩到极点的数据包……正在通过苏婉姐的脑波对外……广播？！”
脑波分析仪的屏幕上，跳出一段极其扭曲、充满杂波的信号波形。阿哲全力进行解码，几个模糊的词语艰难地浮现出来：
“……海沟……基石……不是目标……是……坐标……锚点……初始……”
信号到此中断。苏婉的心跳监护仪上，曲线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刺耳的长鸣声响起。
医疗官们立刻进行紧急心肺复苏。
林烨的身体僵在轮椅上，左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几个残缺的词语。
海沟……基石……坐标……锚点……初始……
马里亚纳海沟的奇点，不是最终的目标？它是一个……坐标锚点？指向哪里？“初始”……是指“初始之城”吗？
墨菲斯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