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决策,化作一道道具体的旨意,通过四通八达的驿道,飞向帝国的南北两端。
针对北疆,旨意明确:全力支持柴武,北庭都护府所需军械粮秣优先拨付,许其临机决断之权。同时,一道密令直达王瑕执掌的麦风司:“着尔等倾力探查‘西极商会’之根底,其人员、据点、所欲何为,朕要知之甚详!北疆诸郡,皆需配合。” 这道命令,意味着帝国最隐秘的眼睛和利刃,开始正式聚焦于那片笼罩在神秘阴影下的草原。
对于岭南,韩信的批复则充满了鼓励与期许:“陈卿所奏,朕心甚慰。望海湾之设,乃帝国南拓之基石,着少府即拨工匠三百,钱五万贯,助卿营建。南海广袤,卿当持重而行,稳扎稳打,为我大麦开万世之利。” 这份支持,虽然相较于北疆的投入显得谨慎,却为陈胥的海洋蓝图注入了宝贵的初始动力。
朝会之上,南北奏报引发的议论渐渐平息,但另一种期待与隐忧交织的情绪,开始在宫闱深处和高层重臣间弥漫。
皇后林仙丽的产期,日益临近了。
椒房殿内,气氛静谧而紧张。经验丰富的产婆和医官早已候命,各种所需物品一应俱全。林皇后自经历上次血燕风波后,一直深居简出,安心静养。韩信虽国事繁忙,但每隔一两日,必会亲至椒房殿探望,温言抚慰。帝后的恩爱与皇嗣的安危,紧密相连,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太尉尉缭与丞相蒯彻一次议政后,私下交谈。
“北疆局势不明,皇后若能顺利诞下嫡子,于稳固国本,大有裨益啊。”尉缭抚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国本既定,方能更从容地应对内外挑战。
蒯彻点头:“确是此理。如今岭南渐安,北疆虽紧,然柴武老成持重,当可无虞。只待宫中佳讯,陛下心绪安定,我等臣子办起事来,也更能凝心聚力。”
他们都清楚,一位健康的嫡皇子,对于根基尚不算无比深厚的天熙新朝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皇帝的家事,更是关乎朝局稳定、权力平稳传承的国事。
与此同时,麦风司指挥使王瑕,在接到彻查“西极商会”的密旨后,已然行动起来。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如同蜘蛛布网,将麾下最精干的探子,通过各种身份——商队护卫、流浪艺人、甚至是伪装成逃亡奴隶的胡人,悄然撒向北疆乃至更遥远的西域方向。他的目光,不仅盯着草原上的右贤王,更投向了那条连接东西方的丝绸之路,试图从源头上厘清“西极商会”的脉络。
而在岭南,陈胥接到咸阳的批复和支援后,精神大振。他立刻投入到“望海湾”的全面建设中。来自中原的工匠带来了更先进的营造技术,码头的建设速度加快,船坞的雏形也开始显现。他甚至在归附的越人中,挑选出数十名聪慧的少年,让他们跟随中原工匠学习造船、测绘之术,为未来培养本土人才。
这一日,陈胥登上了“望海湾”旁一座新建的了望塔。凭栏远眺,碧波万顷,海鸥翔集。脚下,是初具规模的港口和忙碌的人群;远方,是蕴藏着无限可能与未知的浩瀚海洋。
“大将军,海图司初步整理的近海航道图已经绘成。”一名文吏呈上新绘的图纸,上面标注了已探明的岛屿、暗礁和适宜航行的水道,虽然简陋,却是一个坚实的开始。
陈胥接过海图,手指轻轻拂过那片蔚蓝,目光深邃。他知道,帝国的南方战略,已经迈出了从陆地走向海洋的关键一步。北疆的烽火,咸阳的期盼,南海的波涛,都汇聚于此,催促着他,也催促着这个新兴的帝国,不断向前。
他深吸一口咸腥的海风,对身边的副将道:“传令下去,组建第一支‘南海巡弋队’,配备快船三艘,士卒百人,沿已探明航道例行巡弋,熟悉海况,震慑宵小,并继续向东、向南探索!”
帝国的触角,正坚定不移地向着蔚蓝的深处延伸。
而在咸阳深宫,椒房殿内,林皇后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新生命的活力,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与一丝临产前的紧张。整个帝国的目光,在关注着北疆风云、南海拓荒的同时,也悄然投向了这片孕育着希望与未来的宫阙。
据太医署最谨慎的估算,皇后分娩之期,大约就在一月之内。届时,无论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将在帝国的心脏,掀起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