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光入手,温凉如玉。
李锋低头,掌心那方古朴的印玺——昆吾镇钥,正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与石阵中央那狂暴的幽蓝光涡隐隐形成某种对抗。印玺上那些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他掌心微微发热,一股沉静而浩瀚的力量顺着手臂流入体内,竟让他因恐惧和激战而躁动的心神瞬间安定了几分。
“墨侯……”李锋瞬间明悟,这是墨雪自骊山地宫得来的异宝,是破解此局的关键!
“吼——!”
光涡中的怪物似乎也感应到了昆吾镇钥的气息,发出一声更加暴怒和……带着一丝忌惮的咆哮!那只已经探出的巨爪疯狂挥舞,试图完全挣脱光涡的束缚,暗蓝色的鳞片与空气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巫彭见状,脸上癫狂更甚,他不管不顾,将全身精血疯狂灌注于骨杖,嘶吼着:“尊主!降临吧!”
光涡再次膨胀,怪物的肩膀连同另一只爪子的轮廓都已隐约可见!
“李校尉!如何用?!”屠川在远处焦急大喝,他这边压力巨大,巫觋们在怪物威压的加持下,反扑更加凶猛。
李锋福至心灵,回忆起墨雪密报中提及的“灵犀共鸣”,以及地宫核心三件异宝需合力激发的信息。他虽无另外两件,但这昆吾镇钥既被墨雪紧急送来,必有独到之用!
他不再犹豫,将全身力量,连同那股自镇钥流入的沉静之力,一起逼向掌心,猛地将昆吾镇钥高高举起,对准了那狂暴的光涡和狰狞的怪物!
“给我封!”
没有咒语,没有仪式,只有一声凝聚了所有意志和力量的怒吼!
嗡——!
昆吾镇钥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刺眼夺目,而是一种深邃、厚重、仿佛能镇压一切的乌金之色!乌光如瀑,从印玺中倾泻而出,化作一道凝实的黑色光柱,瞬间跨越空间,轰击在幽蓝光涡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抹平的诡异寂静!
乌光与幽蓝光芒激烈交锋、侵蚀、湮灭!那旋转的光涡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光涡中心传来的吸吮声和咆哮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不——!”巫彭发出绝望的尖叫,他手中的骨杖顶端宝石“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他本人更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瞬间苍老了数十岁,萎顿在地,只剩下出的气。
那只已经探出大半的怪物巨爪,在乌光的冲击下,鳞片纷纷剥落、消融,露出下面扭曲的血肉。它疯狂地挣扎,想要缩回光涡,但乌光如同最坚韧的锁链,死死缠绕着它,将其一点点拖拽出来,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消磨、瓦解它的存在!
“攻击!协助镇钥!”李锋维持着举起镇钥的姿势,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印玺传来,仿佛在抽取他的生命力,他咬牙硬撑,嘶声吼道。
屠川、赵都尉,以及所有还能战斗的麦军和越人,此刻都明白了局势。箭矢、短矛、火油罐,甚至石块,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向着那只被乌光束缚、不断消融的巨爪倾泻而去!
集火之下,怪物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终,在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悠长哀鸣中,那只庞大的巨爪连同其连接的部分手臂,彻底在乌光中崩解、化为了虚无的飞灰!
失去了怪物力量的支撑,又遭到昆吾镇钥的全力镇压,那幽蓝的光涡剧烈闪烁了几下,发出一连串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脆响,随即猛地向内塌陷、收缩,最后“噗”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原地。只留下地面上那个依旧刻着漩涡图案、却再无任何异状的黑色石板,以及中心那个仿佛普通孔洞的窟窿。
石阵周围那令人心悸的能量场和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天空中的圆月,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海湾。
只有燃烧的噼啪声、伤者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证明着刚才那场超越常人理解的惨烈战斗真实发生过。
李锋再也支撑不住,手臂颓然落下,昆吾镇钥也光芒内敛,恢复成古朴模样。他踉跄一步,几乎栽倒,被身旁的亲兵连忙扶住。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虚脱,那是心神和体力双重透支的表现。
屠川快步走来,看着满地狼藉和中央那片恢复平静的区域,又看了看李锋手中的印玺,长长舒了一口气,重重拍了拍李锋的肩膀:“好小子!干得漂亮!”
此战,麦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阵亡近百锐士,伤者更多。但成功阻止了恐怖降临,摧毁了石阵仪式,击杀了大巫彭及众多核心巫觋,缴获了大量巫觋典籍和器物,意义重大。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果。将那些巫觋的尸首和器物单独看管,尤其是那老巫彭的,小心处理。”屠川迅速下令,“还有,安抚那些被解救的越人,愿意走的发给干粮让他们离去,愿意留下的……暂时看管起来。”
他走到石阵中央,低头看着那个漩涡图案和孔洞,心有余悸。昆吾镇钥的力量让他震撼,但那试图降临的怪物更让他感到后怕。
“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禀报大将军和陛下。”屠川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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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夜,番禺城南门外。
赵均的佯攻依旧在持续,但强度已有所减弱。城头上的赵佗,在某一刻,心口猛地一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碎裂了。他踉跄一下,扶住城垛,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大王?”身边内侍惊呼。
赵佗没有回答,只是失魂落魄地望向东南方向,那里,原本在他感知中隐隐躁动的星辰之力,此刻已彻底平息,消失无踪。
“失败了吗……”他喃喃自语,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下去。他知道,自己最后的依仗,没了。
而麦军主营地内,陈胥正对着疫情报告和番禺城防图沉思,忽然接到快马急报。
“报——!大将军!屠川将军、李锋校尉急报!东南海湾石阵已破,诡异仪式被阻止,一试图自所谓‘归墟之门’降临之恐怖怪物已被诛灭!巫觋首领伏诛,缴获众多!我军伤亡……百余!”
陈胥猛地站起身,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帐外即将破晓的天空。
“传令赵均,停止佯攻,后退十里休整。”
“传令全军,海湾大捷!疫病防控不可松懈,待药材充足,番禺……指日可下!”
笼罩在南征军头上的双重阴霾,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胜利的天平,彻底倒向了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