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锋率领锐士小队,悄然后撤至一处能俯瞰海湾密林的高地。他们利用茂密的树冠和天然岩缝构筑了隐蔽的观察点,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片巨石建筑群以及周围活动的身影,而自身却极难被发现。
接下来的两日,李锋和几名观察力最敏锐的斥候轮番上阵,目不转睛地监视着海湾的动静。
他们发现,那片建筑群的核心并非居住用的屋舍,而是一个由数十块巨大天然黑石组成的环形石阵。石阵中央,矗立着一根尤为高大的石柱,柱身似乎雕刻着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石阵的布局看似杂乱,但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其与天空星辰的方位隐隐对应,尤其是在夜晚,某些石块在特定角度下会反射微弱的星光,显得颇为奇异。
而那些巡逻守卫的人,也并非普通南越士兵。他们大多身着深色、绣有怪异蛇虫或星辰图案的麻布长袍,脸上涂抹着色彩斑斓的油彩,手持的武器也非制式刀剑,而是骨杖、玉钺或镶嵌着不知名宝石的短矛。他们的行动悄无声息,眼神空洞而专注,仿佛在执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是巫觋(xi)。”李锋低声对身边的副手判断道,“南越之地,巫风盛行。这些人,应该是赵佗网罗或者本身就是传承已久的巫师团体,在此守护那个石阵。”
他们还观察到,每日清晨和黄昏,都会有一名看似地位最高的老巫师,在几名弟子的簇拥下,走入石阵中央。他们会围绕着中央石柱念念有词,时而跪拜,时而挥舞骨杖,将一些闪烁着微光的粉末或液体洒在特定的石块上。每当此时,石阵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会产生轻微的扭曲,那股奇异的香料气味也会变得更加浓郁。
“他们在进行某种仪式……”李锋眉头紧锁,“是为了维持那个‘门扉’?还是在为月圆之夜的‘潮汐峰值’做准备?”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他们发现石阵并非完全静止。在某个午后,当一片乌云遮住太阳时,石阵中央的区域光线骤然暗淡,那根中央石柱的顶端,竟短暂地浮现出一抹极其黯淡的、如同水波流转般的幽蓝光晕,虽然转瞬即逝,却足以让所有观察到的麦军锐士心头一跳。
“星图指向此地,绝非偶然。”李锋愈发肯定,“这石阵,恐怕就是关键所在。赵佗派重兵(虽然是巫觋)把守,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侦察也遇到了瓶颈。巫觋们的警戒范围很大,而且似乎对周围的能量波动异常敏感。李锋曾尝试派两名最擅长潜行的斥候试图靠近石阵外围,结果在距离石阵尚有百步之遥时,一名巫觋突然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他们藏身的方向,吓得两人立刻屏息凝神,不敢稍动,许久之后才得以撤回。
“硬闯不行,这些巫觋感知敏锐,而且我们不清楚石阵本身是否有未知的危险。”李锋在临时会议上分析道,“必须想办法混进去,或者制造混乱,调虎离山。”
就在这时,负责监视通往此地小路的斥候传来紧急消息:“校尉,有一队南越兵押送着几车物资,正沿着小路朝海湾而来!看方向,是送给那些巫觋的!”
李锋眼中精光一闪:“机会来了!摸清他们的人数和交接规律,我们或许可以在这补给队身上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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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主战场方向,陈胥改变战术的效果开始显现。
赵第的先锋放慢速度,稳扎稳打,虽然推进依旧不快,但非战斗减员得到了有效控制,士气也逐渐稳定下来。而副将组织的猎杀小队则开始发挥威力。
这些由军中好手组成的精锐小队,如同丛林中的幽灵,神出鬼没。他们利用高超的潜伏和追踪技巧,成功伏击了几支吕嘉派出的袭扰分队,斩杀其头目,缴获了不少物资和情报。更关键的是,他们截获了吕嘉派往几个重要越人部族求援的信使。
陈胥看着被呈上的密信,冷笑一声:“赵佗果然在催促各部族勤王。告诉猎杀队,继续拦截信使,必要时可伪装成信使,传递假消息,离间各部族与番禺的关系。同时,将我们缴获的吕嘉军令牌、衣物,挑选机灵士卒,伪装成溃散的南越兵,混入吕嘉军中,伺机散布谣言,动摇其军心!”
这一系列组合拳打出,吕嘉的日子顿时难过起来。袭扰战术效果大减,自身反而不断遭受损失,与番禺及各部族的联系也时断时续,军心开始浮动。他能够用来有效阻滞麦军的手段越来越少,压力全部来到了番禺城防和那个神秘的海湾之上。
陈胥站在地图前,目光再次落在那被重点标记的东南海湾区域。李锋那边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传回,但他相信,以李锋的能力,必然已经有所发现。现在,他需要为主力最终攻克番禺,以及可能接应李锋的行动,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传令下去,休整三日。三日后,主力前移,做出强攻吕嘉最后一道防线的姿态。我倒要看看,赵佗还能拿出多少家底来填这个窟窿,番禺城内,又能抽调多少力量去增援那个海湾?”
战争的齿轮在南北两条战线上同时咬紧,一条是明刀明枪的攻城略地,另一条则是暗影之中的秘宝争夺。而风暴的中心,似乎正逐渐向那片被古老石阵守护的“海隅之眼”汇聚。月圆之夜,正在一天天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