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谣言工厂从未停止运转。
周末短短两天,几个关键的“目击证据”已被学生们脑补、加工、传播得面目全非:
版本一: 斯内普教授和希尔研究员周五下午在城堡某处发生激烈争吵,两人脸色铁青,一前一后走进校长室,显然是被邓布利多校长叫去调解了!
版本二: 何止争吵?据说当时魔力波动剧烈,他们肯定是对彼此用了恶咒,只是没被抓住现行!
版本三: 千真万确!有人周六在霍格莫德亲眼看见,希尔研究员对斯内普教授笑得很是挑衅,斯内普教授那个冷哼,绝对是笑里藏刀,互看不顺眼!
“他们肯定是死对头,没跑啦!”一群学生聚在礼堂角落,信誓旦旦地交换着“情报”。
“可是……我很喜欢希尔研究员,她只是不喜欢有人违反校规,平时很温和啊。”一个低年级女生小声反驳。
“那就更对了!”旁边的男孩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斯内普教授经常关我们禁闭,希尔研究员又那么看重规则……说不定是希尔研究员想整顿‘风气’,触怒了斯内普教授呢!”
流言甚嚣尘上,唯有一个人对此感到困惑。
卡贝尔夹在人群中听着这些议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种沉甸甸的、让他看什么都蒙上一层阴郁愤恨的雾气好像消失了。
尤其是听到“斯内普”这个名字时,他心底竟一片平静,甚至有点茫然。
为什么自己之前会那么讨厌这位教授?甚至觉得他包庇黑暗,面目可憎?
卡贝尔皱了皱眉,将一切归于孩童时期不成熟的偏激。
“大概是因为长大了吧。”他对自己说,然后转身离开了议论纷纷的人群。
长大以后,自然会变得明理,不再执着于那些毫无缘由的厌恶。他如此坚信着。
这一切谣言,伊莎和斯内普暂时还未知晓,只是该知道总会知道的。
周一清晨,当伊莎踏入礼堂享用早餐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往常多了不少,且含义复杂。
等她与几乎是同时出现的斯内普在教工长桌两端分别落座后,那种窃窃私语和暗中交换眼色的氛围达到了顶峰。
她甚至清晰地听到拉文克劳长桌传来刻意压低的“分析”:
“看,他们连座位都离得最远!”
“一句话都不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果然,三把扫帚门口那次‘友好’打招呼都是装的!冷战升级了!”
伊莎端起南瓜汁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长桌另一端。
斯内普正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盘子里的香肠,侧脸线条冷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暗涌置若罔闻。
仿佛那些关于他们“势同水火”、“大打出手”的离奇传闻,与他毫无干系。
伊莎收回视线,垂下眼帘,嘴角极轻地、近乎无奈地弯了一下。
看来,霍格沃茨的周一,一如既往地“活力十足”。
伊莎·希尔的知识渊博,得益于年少时的培养,知识面广泛,只是在魔药熬制上的“短板”,暴露得极其突然。
周三下午,她照例前往地窖魔药教室进行定期身体检查体内平衡,已成为每周的例行公事。(这也是小巫师们佐证两人关系不和的有力证据,毕竟每次希尔研究员来过之后,双方的面色总有一方不太好)
她推门而入时,斯内普刚结束一堂高年级的魔药课。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甜腻的像是艾莉西亚身上的味道混合一丝苦艾的味道。
“唔,这是什么?”伊莎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教室里还没完全离开的几个七年级生瞬间僵住,表情介于忍笑与惊恐之间。
讲台后的斯内普缓缓转过身,他身后的黑板上残留着关于“迷情剂制作要点及违法持有后果”的板书。。
他刚忍受了一整节课这种气味的折磨。
为了演示迷情剂的危险性,他不得不亲自熬制一小锅,并严厉警告任何试图私藏或滥用者的下场。
此刻,黑袍上仿佛都浸透了那股令人烦躁的甜香以及一丝丝其他的更让人烦躁的味道。
而让他倍感烦躁的源头、伊莎·希尔正站在他的教室里,闻着空气中残留的迷情剂气息,并诚恳地评价:“好香。”
斯内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好香。
迷情剂的“香气”是因人而异的幻觉,每个人闻到的都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气味。而伊莎·希尔闻到了,并且觉得“香”。
那一瞬间,斯内普几乎要冷笑出声。
所以这位理性、冷静的希尔家主,内心深处渴望着什么?
阳光?糖果?
但他什么也没说,好的合作伙伴需要保有适度的私人空间。
斯内普挥动魔杖让教室窗户全部打开,冷风灌入,迅速冲散那让他烦躁了一节课的、甜腻中混杂着草木清气、薄荷凉意、旧羊皮纸与魔药的气息。
“迷情剂。”他硬邦邦地吐出这个词,“如果你连这种基础魔药的气味特征都分辨不出,我建议你离所有魔药材料远一点。为了城堡的安全,也为了你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伊莎眨了眨眼,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我对魔药的气味确实不太敏感。”
这句纯粹的认可,让斯内普噎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决定放弃和这个白痴讨论任何与气味相关的话题。
斯内普带着伊莎走向操作台,开始准备检测用的魔药和仪器,“手。”
伊莎顺从地伸出手腕。
黑袍袖口下,她苍白的手腕细得惊人,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与若隐若现的暗红契约纹路交错。
斯内普的手指搭上去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皮肤的触碰,总会让那缕尚未散尽的魔力共鸣轻轻震颤。
没有人提及。
没有人承认。
窗外,霍格沃茨的钟声沉沉响起,惊起塔楼一群飞鸟。
布莱奇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中级变形术指南》,犹豫地站在二楼研究室门外。他听说希尔研究员刚从地窖回来,或许现在不是打扰的好时机……
但门开了。
伊莎站在门口,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些,但眼神依旧温和。
“进来吧。”她说,“我们今天从阿尼马格斯变形的基础理论开始。”
布莱奇笨拙地点点头,跟了进去。
而此刻的地窖里,斯内普独自站在操作台前,他想起伊莎·希尔闻见迷情剂时说“好香”时那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想起她手腕皮肤下那些挣扎的纹路。
想起那缕该死的、挥之不去的共鸣。
黑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
麻烦。
他在心里重复这个词。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这个词的重量,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