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默,有人来看你了,跟我走一趟。”
狱警一出现,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多言。
老默望了一眼狱警,虽不知来者是谁,仍默默起身跟随。
到了会见区,
老默看着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迟疑片刻,拿起电话:“您是?”
“老默,连我都不认得了?我是髙启强。”
髙启强笑着道:“旧厂街卖鱼的那个强哥,你以前常来买鱼,不记得了?”
一听是髙启强,老默立刻回想起来,随即皱眉问:“哦……想起来了。髙启强,你找我啥事?”
“你爸本来要亲自送东西过来,临时有事走不开,托我代劳。”
“谢谢了,强哥。”
髙启强摆手笑道:“客气啥,街坊邻居的,应该的。”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老默,你还记得黄**吗?”
提到这个名字,老默脸色瞬间阴沉,眼神冷厉:“记得。怎么,她又出什么事?”
髙启强没料到他反应这么重,但转念一想也理解——当年老默入狱,确实和黄**脱不了干系。
“没有没有,就是随口一提。”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前两天我去送鱼,碰见她了。你以前常带她来旧厂街玩,我记得。”
老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对这个名字毫无波动。
“她身边跟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我既然认识,就打了个招呼。”
“然后呢?”
“那孩子是她的女儿。”
“我一问,才知道她们根本没结婚。”
髙启强缓缓道:“没结婚却有孩子,我又想起当年你因为她怀孕惹的祸,心里就琢磨——这孩子,该不会是你的吧?”
老默原本不在意,一听这话猛然抬头:“启强哥,你说……那是我的孩子?”
“我也不能确定,就是猜猜。”
髙启强自语:“现在技术先进,做个亲子鉴定就知道了。”
“咱们街上不是有个卖猪肉的?老觉得自己儿子不像他,去做鉴定,结果真是亲生的。他老婆知道后反而要离婚,闹得鸡飞狗跳。”
老默目光骤亮:“启强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是想做亲子鉴定?”
“对!麻烦你帮我找到那小女孩,让我确认一下。不管是不是我亲生的,这份恩情,我老默一辈子记着!”
“这忙我肯定帮。”
髙启强笑了笑:“听说鉴定得花好几千呢……”
“我出去打工慢慢还你,一年还不完就两年,加利息我也认!”
“哎,老默,你这话就说远了。
咱俩是十多年的兄弟,这点事提什么钱?再说了,关键是拿你爸的毛发或血液去做个鉴定,跟钱没关系。”
一提到毛发血液,老默下意识伸手要拔头发,忽然想到四周都是玻璃墙,根本带不出去。
髙启强也察觉到了,马上笑道:“没事的老默,回头我去跟监狱打声招呼,你也递个申请,这种小事他们不会不批的。”
“强哥,真太感谢了!”
老默心里翻江倒海。
当年他进监狱,是因为黄**怀孕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连营养品都买不起。
黄**情绪一激动,他脑子一热拿着刀去抢钱,结果钱没抢到,自己反倒判了好几年。
坐牢后,黄**的妈跑来说孩子流掉了,让他别再纠缠女儿。
这事让老默恨透了心,暗自发誓出狱后一定要收拾这个害死亲外孙女的老女人。
可现在看来,黄**心里一直有他,孩子也没打掉。
她妈当初那么说,多半是怕他这个坐过牢的人拖累黄**,估计还是背着黄**去讲的。
毕竟他和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哪是说断就断的。
“老默,别客气,我这人就爱帮兄弟,这点你最清楚。”
髙启强说到这里,语气一沉,“不过……我最近也有点烦心事。”
“强哥碰到什么事了?我能做点啥?”
老默不傻,心思一点就透。
之前髙启强主动提出给女儿做亲子鉴定,现在又叹气,明显是有事要他出手。
可他现在人在牢里,连自由都没有,能帮上什么忙?
“是这样,我有两个表妹在京州读书,前阵子差点被徐江的儿子徐雷欺负。
对了,徐江是白金汉的老板,黄**就在那儿上班养孩子……”
徐江的儿子徐雷?就是那个新来的囚犯,和狱友提过的?
“我明白了,强哥……”
老默心头一紧,立刻反应过来。
“别多想,老默。”
髙启强见他神色变化,赶紧解释:“我只是想让你在里头给他点教训,让他在监狱不好过,也让其他人离他远点,让他知道犯了错就得还。
人进了监狱,以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他接到林耀祖电话,让帮忙给徐雷找点麻烦,也没说多严重的事。
一听只是教训一下,老默松了口气。
如今知道可能有个女儿,他只想早点出狱,安安稳稳过日子。
“明白了,强哥。
我在里头待了这些年,跟大家都处得不错。一进来就听说很多人对徐雷不满,好像还牵扯到徐江的事。”
老默笑了笑:“不用我动手,徐雷在这儿也别想好过。”
“那我就放心了。”
髙启强笑着点头:“你放心,老默,你的事我下午就去办。鉴定结果一出来,我马上告诉你。我看那孩子就是你的种,跟小时候的你一个样。”
“谢谢强哥。”
老默再次道谢。
“客气啥……”
髙启强憨厚一笑。
——
强盛小灵通专卖店。
髙启强回来时,瞥了眼正在收银的黄**。自从几天前接到林耀祖电话,他便开始行动。徐江已经倒台,白金汉也被查封,接下来只剩走拍卖流程。黄**没了工作,正发愁时,髙启强主动请她来店里上班,还提议给孩子做亲子鉴定。她心里有些不安,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只要髙启强拿到老默的头发和血样,她就带孩子去做鉴定。
——
京州的事,林耀祖没插手。他信得过髙启强。即便现在的髙启强还没真正踏入那条路,可他的心性和手段,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比。他日后变得冷酷果断,多半是天性使然。就算没有徐雷触电这回事,他也迟早会走上这条路,只是过程可能没那么顺罢了。
唐焕庭回到**后,林耀祖安排弥雅飞往京州,暗中保护髙小琴姐妹。张凯旋则留下继续做事,在林胜武和林胜文尚未培训成熟前,他既当保镖也当司机。
这天傍晚,张凯旋接完学生,开车载着林耀祖前往第一人民医院。侯良平的情况不容乐观,专家观察数日,诊断为男性功能暂时丧失,能否恢复,要看后续治疗。钟晓艾没多讲细节,只说需要静养。疼痛稍缓后,侯良平待不住了,打算明天出院,顺便处理赵家的赔偿事宜。
作为祁同炜的外甥,他当初答应要照应林耀祖。虽未曾尽责,但这次住院,林耀祖前来探望也算合乎情理。
医院病房里,侯良平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钟晓艾削好的苹果。受伤之后,他感觉钟晓艾又像从前那样关心自己了,心里一阵欢喜——赵瑞龙那一脚,踢得还真是时候。
眼看钟晓艾似乎要和他分开,没想到出了这件事,两人的关系反而缓和,甚至有向好的趋势。
侯良平心情不错,出院后还能拿到赵家安排的科级岗位作为补偿。虽然职位不算髙,但在最髙检也算有点分量了。
他几口吃完一个苹果,说道:“小爱,我觉得现在就能出院了,没什么大碍,再住下去你还得为我操心。”
“没事,再观察一晚,明天出院也一样。”
钟晓艾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耀祖刚才打电话,说一会儿过来看你。”
“他要来?”
侯良平眉头微皱,对林耀祖始终不太感冒。
上次那场误会让他和钟晓艾大吵一架,虽说林耀祖没直接得罪他,还主动提出探病,侯良平作为长辈也不好计较太多。
嘴上说得大方,心里却依旧不怎么乐意。“耀祖不是还在上学吗?算了吧,反正明天就出院了,请他吃顿饭就行。”
“这怎么行,人家都说了要来。你就别推了,就是来看看你。”
钟晓艾有些不悦。
侯良平见状连忙改口:“对对对,既然来了就让他来吧,我也闲着,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正说着,门被轻轻推开。
林耀祖提着果篮走进来,笑着打招呼:“侯叔,小爱姐。”
“耀祖来了,快进来坐。”
侯良平挤出笑容,“我刚还在跟小爱说,想拦你别来,太麻烦了。再说我明天就出院,真没什么事。”
“没关系,正好明天休息,就想今天过来一趟。”
林耀祖把果篮递给侯良平,钟晓艾顺手接过,放在桌上。
两人动作自然,仿佛早已配合惯了。
侯良平没多在意,笑了笑:“行,难得你这份心意。等我回去一定给你舅舅打电话夸你几句,真是个好外甥。”
“侯叔,您还是别打了,我舅舅最近挺烦的。”
“怎么?师哥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两天打电话说京州出了个大案子,好不容易结了,后续还在处理,一时走不开。”
“哦……这样。”
侯良平摸了摸下巴,想起在单位听过的风声,“难怪之前有人说京州出了大事,可能会上新闻。现在终于结案了?看来师哥又立功了。”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羡慕。
早些年,祁同炜根本没法跟他比。
他一毕业就进了京州检察院,不到一年就被调到燕京工作。
祁同炜在偏远地区做着普通差佬,即便后来身中三枪仍击毙多名毐贩,也只被调入缉毐队而已。若非为了向梁老师求婚,争取岳父家的支持,他的升迁也不会如此迅速。这才几年,已成了副局正处级干部。
“立功不立功倒不重要,关键是能打击犯罪、守护一方平安,祁师兄在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
侯良平原以为自己这话挺妥当,可钟晓艾一听,却觉得他言语之间总透着一股计较回报的味道。
侯良平察觉不对,赶紧附和:“对对对,晓艾说得对,这才是重点。”
钟晓艾没回应,轻轻摇头,转而看向林耀祖:“听说你们公司在某地动静不小,投了上千万美元?”
消息竟这么灵通?
自己刚和股东及投资方敲定第二轮融资,连纽约开店的具体位置都才确定,她居然已经知晓。但细想也合理——这么大额的资金流动,必然要报备相关部门,她能掌握情况并不奇怪。
“是,计划在纽约时代**附近开一家店。”
侯良平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