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大清早,张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着眼睛打开门,只见黄雷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身上的蓝布褂子沾着不少泥点,裤脚还卷着半截,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涛涛,不好了!王坤的人把咱们那三间商铺的门锁都撬了,还在门口泼了黑油漆!” 黄雷的声音发颤,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他刚买的油条,油都渗到袋子外面了。
张涛心里 “咯噔” 一下,困意瞬间消散。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手指飞快地系好扣子,又从桌角拿起自行车钥匙:“走,去看看!” 转身时还不忘叮嘱王曼:“妈,您把账本带上,咱们得留着租户的合同,万一要走手续用得上。”
王曼和张建国也被吵醒了。王曼慌慌张张地翻着五斗柜,找出用红绳系着的账本,嘴里念叨:“这可怎么办啊?上礼拜刚跟李老板他们签了租约,再过五天就要进场装修了,现在门锁被撬、墙被泼了漆,人家要是退租,咱们还得赔违约金呢!”
张建国皱着眉,抄起墙角的铁锹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王坤说理去!他凭什么毁咱们的铺子?真当咱们好欺负!”
“爸,您先放下铁锹!” 张涛快步拉住他,指尖碰到铁锹冰凉的木柄,“现在去跟他吵没用,他肯定不认账。咱们先去现场让邻居帮忙作证,再找文化馆的老周借纸笔记录情况,把证据攥在手里,再去派出所报案,这样才能治住他。”
张建国愣了愣,看着儿子沉着的眼神,慢慢放下了铁锹:“行,听你的。”
几人匆匆赶到新商圈,远远就看见三间商铺门口围了一圈人,议论声像一群嗡嗡的蜜蜂。商铺原本刷得雪白的墙面,被泼上了黑红色的油漆,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谁租谁倒霉”“此铺不祥” 的纸条用浆糊粘在门板上,风一吹就晃晃悠悠。最左边那间商铺的铁锁被撬得变了形,锁芯歪歪扭扭地露在外面,门板上还留着几道深痕。
租户李老板正蹲在门口,手里拿着块布擦墙上的油漆,擦了半天只留下一片灰印。他看见张涛,赶紧站起来,西装裤上沾了不少油漆点:“小张,你可算来了!你看这事儿闹的,我昨天刚订了装修材料,现在铺子成这样,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旁边卖五金的刘老板也凑过来:“小张,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这王坤在县里横行惯了,咱们普通老百姓哪惹得起?要不这租约就算了,你把押金退给我们,我们再找别的地方。”
其他几个租户也跟着附和,有的急得直跺脚,有的摸出腰间的 bp 机看了眼 —— 想等会儿找路边的公用电话,让家里人帮忙拿主意。张涛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清亮:“大家静一静!我知道大家着急,这事儿是王坤故意搞破坏,我已经让黄雷去叫派出所的李警官了,他马上就到。关于赔偿,我给大家两个承诺:第一,所有商铺的修复费用都由我承担,三天内保证恢复原样;第二,免除大家三个月的租金,算是补偿大家的损失。要是有人想退租,我现在就把押金退给大家,绝不拖欠。”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李老板愣了愣,随即点头:“小张,我信你!当初跟你签租约,就是觉得你这孩子靠谱。我不退租,等你修好铺子,我接着装修。”
刘老板也松了口气:“那行,我也不退了。三个月租金不少呢,咱们再等等。”
其他租户见两人这么说,也都放下心来,有的帮忙维持秩序,有的帮着看住现场,不让人随便碰门板上的痕迹。卖杂货的赵婶还主动说:“小张,我刚才看见王坤的人往巷口跑了,我帮你记着他穿的黑夹克,等警察来了我跟他们说!”
张涛连忙道谢,又让黄雷找附近文具店借了纸笔,让赵婶和几个邻居把看到的情况写下来,再签上名字 —— 这是他前世学的取证办法,手写证词虽然麻烦,却是最实在的证据。
没过多久,派出所的自行车就骑了过来。李警官推着车走到跟前,拿出笔记本和钢笔,一边听张涛说情况,一边蹲在地上查看门锁的痕迹:“这明显是故意破坏财物,我们已经派人去传唤王坤了。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调查清楚,给你一个说法。”
民警们在现场勘察了半个多小时,抄录了邻居的证词,又用相机(所里仅有的一台胶片相机)拍了照片,才推着自行车离开。临走时,李警官特意叮嘱张涛:“要是王坤找你麻烦,你就往派出所跑,别跟他硬碰硬。”
张涛点点头,送走民警后,转身对黄雷说:“你在这儿盯着,别让任何人破坏现场,特别是穿黑夹克的男人,要是他再出现,你就找赵婶帮忙记着他的模样。我去老周家一趟,问问荣宝斋的事。”
他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往文化馆方向赶。路上遇到卖早点的刘二柱,刘二柱正推着三轮车吆喝,见张涛着急忙慌的,还喊了一嗓子:“涛涛,要不要来根油条?刚炸好的!”
张涛摆了摆手:“二柱叔,下次吧,我有急事!”
到老周家时,老周正在院子里擦邮册,见张涛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布:“涛涛,听说你商铺被王坤毁了?没事吧?”
“没事,已经报了警。” 张涛坐在石凳上,喝了口老周递过来的凉茶,“周师傅,荣宝斋的人联系得怎么样了?要是能尽快把古董卖了,咱们手里的钱就更充裕了,应对王坤也更有底气。”
老周一拍大腿:“巧了!我刚跟荣宝斋的李经理通了电话,他们说这周六就派人过来,还特意问了铜片的事,说要是真跟清末楚西工坊有关,他们可能会介绍文物专家过来看看。”
张涛眼睛一亮:“太好了!那咱们到时候把铜片和信纸都带上,让他们好好鉴定一下。”
两人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脚步声,张建国和王曼走了进来。王曼手里拿着账本,脸色比早上好看了些:“涛涛,刚才银行的刘主任让人捎信来,说王坤去年在银行贷了二十万,抵押的就是他在东头的三间空置商铺。现在他那几间商铺根本租不出去,银行担心他还不上贷款,已经准备起诉他了。”
张涛心里一动:“这可是个好机会!爸,您现在就去银行找刘主任,跟他说咱们愿意以市场价收购王坤抵押的商铺。只要银行同意,咱们就能把王坤的后路彻底断了 —— 他没了商铺,就算想再贷款也没东西抵押,到时候他在县里就彻底站不住脚了。”
张建国有些犹豫:“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咱们刚买了邮票,手里的钱够吗?”
“够!” 王曼立刻接话,翻开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咱们卖黄金赚了十五万,买邮票花了一万九,手里还剩十三万多,再加上之前的存款,凑二十万没问题。”
老周也点点头:“建国,听涛涛的!王坤这人心眼坏,要是不趁现在把他赶出去,将来他肯定还会找你们麻烦。”
张建国咬了咬牙:“行,我这就去银行!” 说完,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王曼看着张建国的背影,又看向张涛:“涛涛,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王坤到时候耍花招,咱们怎么办?”
“妈,您放心。” 张涛笑着说,“银行现在最着急的就是把王坤的贷款收回来,咱们愿意收购商铺,帮他们解决麻烦,他们求之不得呢。而且,咱们跟银行签的是正规转让协议,就算王坤想耍花招,也没用。”
下午三点多,张建国从银行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容:“成了!刘主任说,只要咱们下周一之前把二十万打到银行账户上,他们就立刻办商铺转让手续,还说会帮咱们尽快拿到房产证。”
“太好了!” 张涛高兴地站起来,“妈,您明天一早去银行取钱,咱们下周一就去办手续。”
王曼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账本收好:“我这就去把钱都取出来,存到一个账户里,到时候直接转给银行。”
接下来的几天,张涛一边盯着商铺的修复进度,一边等着银行的消息。修复商铺的师傅是老周介绍的,干活很麻利,只用了两天就把墙上的油漆刮干净,重新刷了白漆,又换了新的门锁。租户们见商铺恢复了原样,都放心地开始准备装修,新商圈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周一早上,张涛请假没去上学,和张建国来到银行,跟刘主任签了商铺转让协议,把二十万转到了银行账户上。刘主任拿着协议,笑着说:“小张,你这孩子年纪不大,眼光可比你爸长远多了。王坤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涛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 赶走王坤,只是他计划中的一小步,接下来他还要处理古董、寻找楚西工坊的线索,还有很多事要做。
没过几天,法院的传票就送到了王坤手里。王坤看着传票,脸色铁青,他想找亲戚朋友借钱,可大家都知道他在县里的名声,没人愿意借给他。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家里的冰箱、电视都卖了,又找高利贷借了五万块,可还是凑不够二十万。
银行见王坤还不上贷款,按照协议,把他抵押的三间商铺转给了张涛。王坤没了商铺,又欠了高利贷,在县里再也待不下去了。离开楚江县的那天,他只带了个小包袱,在汽车站等车时,正好遇到张涛和黄雷。
黄雷想上前跟他理论,被张涛拉住了。张涛看着王坤佝偻的背影,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种释然 —— 他终于把这个威胁家人的隐患彻底清除了。
王坤走后,张涛把收购的三间商铺重新装修了一下,租给了卖服装和家电的商户,每个月能多赚两千多块租金。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王曼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省吃俭用,偶尔还会买些水果和零食,给张涛和张建国改善生活。
这天晚上,王曼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糖醋排骨、红烧肉、清蒸鱼,还有张涛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张建国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又拿了个玻璃杯,倒了半杯果汁递给张涛:“涛涛,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爷俩喝一杯 —— 你喝果汁,我喝酒。”
张涛接过果汁杯,跟张建国的酒杯碰了一下,清脆的碰撞声在屋里响起:“爸,谢谢您和妈一直支持我。要是没有你们,我也走不到今天。”
王曼笑着夹了块排骨放到张涛碗里:“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只要你好好的,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张建国喝了口酒,脸上泛起红光:“涛涛,你现在比爸有本事了。以后家里的事,你多拿主意,爸都听你的。”
张涛点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知道,穿越回十岁,最大的幸运不是拥有未来的记忆,而是能重新守护家人,让他们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
晚饭过后,张涛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从床板的夹层里拿出铜片和泛黄的信纸,放在台灯下仔细端详。铜片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像一个个细小的齿轮,相互咬合着,信纸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 “楚西工坊”“齿轮”“西洋技师” 这几个词,还是能辨认出来。
他拿出纸笔,小心翼翼地把铜片上的纹路画下来。画着画着,他突然发现,这些纹路组合起来,像一个小型机械的结构图。难道楚西工坊在清末就已经能制造西洋机械了?那这个铜片,会不会是某个机械的零件图?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黄雷的声音传了进来:“涛涛,你在吗?有你的东西!”
张涛赶紧把铜片和信纸藏好,打开门。黄雷手里拿着个信封,递给张涛:“刚才有个陌生男人给我的,说让我转交给你,还说这是从天津来的消息。”
张涛接过信封,信封是牛皮纸做的,上面没有署名。他拆开信封,里面有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楚西工坊遗址,在楚江县西三十里的云台山深处,山中有西洋机械残件,需带铁锹和绳索。”
张涛的心跳瞬间加快。他终于找到了楚西工坊的线索!这个秘密,很快就要揭开了。
他把纸条收好,对黄雷说:“黄雷,明天咱们去云台山一趟。你准备一下铁锹和绳索,再带点干粮和水 —— 记得跟你爸妈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黄雷眼睛一亮:“是不是要去找楚西工坊?太好了!我这就去说,保证不耽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