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同济医院呼吸科的玻璃窗,走廊里就传来了货车的轰鸣声。李明雪刚换好白大褂,护士长就快步跑进来,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李主任!涛宇的设备到了!满满两大车,工程师都跟着来了,正在楼下卸车呢!”
李明雪手里的听诊器 “啪嗒” 一声落在桌上,她几乎是跑着往楼下冲 —— 自从上周招标结果公示后,她每天都在盼着这一天。走到住院部楼下的停车场,果然看到两辆印着 “涛宇医疗” 蓝色 logo 的货车停在那里,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程师正忙着卸设备,银色的呼吸机、崭新的雾化器、包装完好的监护仪整齐地堆放在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连箱子上的封条都透着崭新的气息。
“李主任,您来了!” 一个戴眼镜的工程师看到她,立刻迎上来,递过一份设备清单,“这是这次送达的设备明细,共 32 台,其中呼吸机 8 台、雾化器 12 台、监护仪 10 台,还有配套的耗材箱 20 个,您核对一下。”
李明雪接过清单,指尖划过 “呼吸机型号:tY-2003” 的字样,心里瞬间踏实下来 —— 这就是她在招标方案里反复确认的型号,清河镇卫生院用的就是这款,院长说 “稳定性比老款好太多,连夜班护士都少操不少心”。她抬头看向堆得像小山似的设备,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辛苦你们了,这么早就送过来。”
“应该的,” 工程师笑着说,“张总特意交代,一定要尽早送到,不耽误科室用。我们凌晨四点从仓库出发,走的早班车道,没堵车。”
说话间,张涛的车缓缓停在旁边。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衫,袖口挽到小臂,看到李明雪,快步走过来:“刚到?我怕你忙不过来,特意过来看看。” 他手里提着两个 “汪玉霞” 的纸袋子,递给护士长一个,“给大家带的早餐,豆沙包和豆浆,先垫垫肚子,调试得慢慢来。”
护士长接过袋子,笑得眼睛都眯了:“张总太贴心了!我们科室的小姑娘早就念叨‘汪玉霞’的豆沙包了。”
接下来的调试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工程师们分成三组,一组负责呼吸机的安装,一组调试雾化器,还有一组教护士使用新的监护仪。李明雪跟着调试呼吸机的工程师到病房,看着银色的机身被稳稳放在设备架上,电源线接好后,屏幕亮起柔和的蓝光,参数跳动得平稳又规律 —— 比科室里那几台老机器强太多,老机器每次开机都要等三分钟,参数还总飘。
“李主任,您试试这个操作屏,” 工程师指着屏幕上的触控键,“可以直接触屏调参数,还能连科室的系统,患者的转诊数据直接就能导进来,不用再手动输了。”
李明雪伸手按了按 “氧浓度调节” 键,屏幕立刻跳出数值条,她轻轻滑动,氧浓度从 21% 调到 30%,响应快得几乎没有延迟。旁边 3 床的老爷子看着新机器,拉着李明雪的手说:“李医生,这新家伙看着就精神,以后我吸氧气,是不是就不用老喊护士调机器了?”
“对,爷爷,” 李明雪笑着说,“这机器很稳,您要是觉得不舒服,按这个红色的呼叫键,我们马上就来。”
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有新机器,我心里也踏实!”
调试一直忙到下午四点,所有设备都调试完毕,护士们也都学会了操作。护士长拿着试用记录,跑到李明雪面前:“李主任,全合格!呼吸机零误差,雾化器的雾量比老款均匀,监护仪的数据和老机器对比,误差不到 0.5%,太完美了!”
李明雪长长舒了口气,靠在走廊的墙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最轻松的笑容。张涛走过来,递给她一瓶冰镇矿泉水:“累坏了吧?忙了一天,饭都没好好吃。”
“还好,” 李明雪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下去,疲惫消散了大半,“看到设备能用,比什么都强。”
“那正好,” 张涛笑着说,“我带你去个地方,算是庆祝设备顺利落地。”
李明雪愣了一下:“去哪?我还没跟科室的人说下班呢。”
“护士长都跟我说了,让你早点走,剩下的事她们来收尾。” 张涛拉开车门,“放心,不会耽误你太久。”
车子驶出医院,往汉市东湖方向开。秋天的东湖格外美,路边的法国梧桐叶子已经泛黄,风一吹,就有叶子打着旋飘下来,落在车窗上,又被风吹走。湖边的绿道上,有骑着自行车的情侣,有推着婴儿车的夫妻,还有拿着相机拍照的老人,夕阳把湖水染成了金红色,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李明雪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满是惬意:“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东湖的夕阳?”
“上次你跟我说,小时候你爸总带你去东湖边放风筝,” 张涛目视前方,语气自然,“说夕阳下的东湖,连风筝线都能染成金色。”
李明雪心里一暖 —— 她只是随口提过一次,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里。
车子大概开了二十分钟,在一片围着蓝色围栏的地块前停下。围栏上挂着一块临时的牌子,写着 “观澜庄园项目规划区”,旁边还有几个红色的木桩,标记着地块的边界。张涛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卷展开后有半人高的规划图,又从车里拿出两把折叠椅,放在围栏边。
“来,坐这儿看。” 张涛扶着李明雪坐下,把规划图铺在两人面前的草地上。图纸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区域:中间最大的一块是主楼的位置,旁边有两个小一点的区域标注着 “辅楼”,还有一块圆形的区域画着花园,甚至连停车场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
“这是……” 李明雪看着 “观澜庄园” 四个字,眼里满是疑惑。
“这是我前段时间拍下的地块,占地 98 亩,三面环水,正对着东湖的黄金观景点,每天日落时分,整面落地窗都会被晚霞染成鎏金色。主楼共五层,地下两层是恒温酒窖、私人影院和健身房;一层是挑高 12 米的迎宾大厅,搭配旋转水晶楼梯,旁边是中西双厨和可容纳 40 人的宴会厅;二层是家庭生活区,除了主卧套房,还专门设置了儿童游戏室、茶室和冥想室;三层这间带独立露台的阳光房是你的专属空间 —— “医疗书房” ,顶层是星空泳池和空中花园,周末我们可以办露天派对。”
李明雪的目光死死盯着 “医疗书房” 四个字,指尖轻轻划过图纸上的线条,突然发现房间的尺寸标注是 “10mx15m”,甚至连书桌书架的位置都用虚线标了出来。她抬头看向张涛,眼眶瞬间发热:“你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我都没跟你说过我需要书房……”
“我知道你喜欢安静的环境,” 张涛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下意识地用掌心裹住,“上次去你家,看到你把书都堆在卧室的飘窗上,晚上还得趴在飘窗上写东西,我就想着,以后一定要给你留一间专门的书房。还有,” 他指着辅楼的位置,“这两间辅楼,一间给我爸妈住,一间给你爸妈住,都带独立的卫生间和小花园,他们年纪大了,住得舒服最重要。”
他顿了顿,看着李明雪泛红的眼睛,语气更柔了:“我计划 2006 年开春动工,主体结构大概要一年半,2008 年春天就能装修完,正好赶在春天搬进来,那时候东湖边的花开得最好。到时候,咱们把双方父母都接过来,早上一起去东湖边散步,中午一起做饭,晚上坐在花园里聊天,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
李明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踏实 —— 从非典时他冒着风险送物资,到招标时帮她对抗王浩的刁难,再到现在为她规划好每一个生活细节,他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而是把她的需求、她的未来,都一点点放进了自己的计划里。
她抽回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却忍不住笑了:“你就不怕我不同意?”
“我怕,” 张涛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坦诚又坚定,“所以我今天带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 —— 明雪,等这次设备全流程落地,患者反馈都稳定了,我们就去跟双方父母提结婚的事,好不好?我想把这里,当成我们真正的家。”
夕阳的光芒正好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规划图上。李明雪看着张涛认真的眼神,看着他掌心的温度,用力点了点头:“好。”
一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像承诺。张涛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伸手把李明雪揽进怀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东湖边青草的气息,让人无比安心。
“对了,” 张涛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设计简单的钻戒,钻石不大,却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这是我上个月去定制的,没来得及给你。你先戴着,等正式求婚的时候,我再给你换个大的。”
李明雪看着戒指,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伸出手,张涛轻轻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好。她举起手,看着戒指在夕阳下的光芒,笑着说:“不用换,这个就很好。”
两人坐在折叠椅上,并肩看着东湖的夕阳,谁都没有说话,却觉得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远处的绿道上,传来情侣的笑声,风吹过树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一切都安静又美好。
直到夕阳快落到湖面下,张涛才扶着李明雪站起来:“该回去了,不然叔叔阿姨该担心了。”
车子往回开的时候,李明雪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手里一直攥着那张规划图的一角。张涛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规划图你拿着,要是觉得哪里需要改,咱们再调整。”
“不用改,” 李明雪摇摇头,“你规划的,就是我想要的。”
车子驶过汉市的老城区,巷子里的路灯已经亮了,暖黄色的灯光照在灰砖小楼的门上,像在迎接晚归的人。张涛把李明雪送到巷口,看着她走进巷子,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发动车子离开。
李明雪走到家门口时,巷口的路灯正好闪了闪,暖光落在她戴着钻戒的手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掏出钥匙开门,刚推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母亲赵如意的笑声,还有父亲李爱军的附和 —— 而玄关处,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正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鞋边还沾着些许未擦干净的代码打印纸碎屑。
是华雪。
李明雪心里一动,刚要开口,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李华雪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姐还没回来吗?我刚把 oIcq 医疗模块的优化方案改好,想……”
话没说完,她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明雪,目光瞬间落在姐姐无名指上的钻戒上,瞳孔微微一缩,手里攥着的代码本 “啪” 地一声掉在沙发上。
“华雪?你怎么回来了?” 李明雪笑着走过去,没注意到妹妹的异样,还举起手晃了晃,“你看,张涛送我的,我们……”
“要结婚了,是吗?” 李华雪打断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她低头看着地上的代码本,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指甲盖泛出淡淡的白。
赵如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华雪刚从涛讯过来,说有方案要给张涛,正好赶上……”
“是观澜庄园的事,对吗?” 李华雪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早上我去涛讯总部,听黄雷哥说,张总拍下了东湖边的地块,要做婚房,还特意给姐留了医疗书房。”
她的目光扫过李明雪手里的规划图,上面 “医疗书房” 四个字被姐姐的指尖攥得发皱,像极了她此刻揪紧的心。她想起 2001 年那个夏天,汉市计算机竞赛的后台,16 岁的她抱着漏洞修复方案,紧张得手心冒汗,是张涛笑着接过方案,说 “这个思路比我想的还周全”;想起非典时她在医院搭建 It 系统,累得趴在键盘上睡着,是张涛悄悄放了一件他的外套在她身上,还留了张纸条 “别熬坏了,技术还得靠你”;想起上周她熬夜改 oIcq 优化方案,张涛发来消息 “等忙完这阵,带你去吃‘汪玉霞’的板栗酥”。
“华雪,我……” 李明雪看着妹妹突然苍白的脸,终于意识到什么,语气里多了些愧疚。
“姐,恭喜你。” 李华雪弯腰捡起地上的代码本,手指在封面上那行 “涛讯科技创研工作室” 上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眼里的红意已经褪去,只剩下平时的冷静,“张总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们会幸福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门口走,赵如意连忙拉住她:“这么晚了,不在家吃饭吗?妈给你炖了排骨。”
“不了,涛讯还有事,方案得赶紧送过去。” 李华雪轻轻挣开赵如意的手,脚步有些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却没有回头,“姐,医疗书房的电路设计我熟,到时候装修,我来帮你们弄吧,保证能装最好的服务器接口,方便你放医疗资料。”
李明雪看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灯光里,心里一阵发酸 ——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安静敲代码的妹妹,心里藏着这样的心事。
李华雪没有去涛讯,而是沿着巷子慢慢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