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学院，作为青岚郡乃至整个天玄大陆东部都排得上号的修行圣地，其每年的新生选拔，无疑是一场席卷全郡的盛事。
当城主府护卫队长驾着马车，艰难地穿过内城愈发拥挤的人流车马，终于抵达天玄学院指定的外招广场时，饶是齐天笑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了一下。
人！
好多好多的人！
巨大的青石广场，一眼望不到边际，此刻却被人潮填塞得满满当当，黑压压的一片，喧嚣声浪直冲云霄，仿佛整个青岚郡适龄的少年少女都汇聚到了此地！
广场外围，挤满了前来送行的家人、看热闹的市民、以及各种兜售“考前秘籍”、“幸运符”、“提神丹药”的小商小贩，叫卖声、叮嘱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沸反盈天。
而广场核心区域，则是此次选拔的正主们——数以万计的考生。年龄大多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个个眼神明亮，气息不俗，穿着或华贵或简洁，但眉宇间都带着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自信，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与志在必得。他们三五成群，或低声交谈，或闭目养神，或好奇地四处张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氛。
“公子，我们到了。”护卫队长抹了把汗，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前面就是考生登记处，我等只能送您到此了。预祝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他们这些护卫是无法进入核心区域的。
齐天笑从马车里钻出来，双脚刚沾地，瞬间就感觉自己被淹没在了人的海洋里。以他六七岁孩童的身高，放眼望去，基本只能看到无数条大腿和晃动的衣摆……
“哇，好多人腿……”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努力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头。
他这矮小得出奇的身形和稚嫩的面容，在这群普遍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少年少女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显眼。就像是一群鸵鸟里混进了一只小企鹅。
周围很快就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
有好奇的：“咦？哪家大人带来的小孩？走错地方了吧？”
有善意的：“小弟弟，这里很挤的，快回你爹娘那里去，别被踩到了。”
有轻视的：“嗤，毛都没长齐，也来凑热闹？天玄学院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
有不耐烦的：“谁家孩子？能不能管管？挡着路了！”
几个看起来家境优渥、被家丁护着的少年少女更是毫不掩饰地投来鄙夷的目光，仿佛齐天笑的存在拉低了整个选拔的档次。
“哪来的乡下小子，不知所谓。”
“估计是哪个小地方来的，以为有点力气就能来碰运气吧。”
“哼，一会儿第一关测试就得原形毕露，哭着找娘。”
护卫队长听得眉头直皱，却不好发作。齐天笑本人倒是毫无感觉，他正忙着运转“六耳”，从嘈杂的声浪中筛选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这次主持选拔的有内院的执事！”
“第一关好像是测元气亲和度和属性？”
“我家花了重金买了一颗‘凝元丹’，希望能把亲和度再提一点！”
“王兄你已是玄者三阶，必然轻松通过！我才玄徒巅峰，悬啊……”
“看到那边那个穿蓝衣服的没？那是郡城刘家的天才，据说已经玄者五阶了！”
“还有那个抱剑的，好像是边城来的，剑气好凌厉！”
元气亲和度？属性？齐天笑眨眨眼，这玩意儿……他好像没有啊。他的力量来自血脉肉身，跟这个世界的玄气体系貌似是两条平行线。
“好像有点麻烦……”他摸了摸下巴，但脸上看不出丝毫担忧，“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找到报名的地方再说。”
他像一尾灵活的小鱼，在密集的人腿森林中穿梭，凭借着娇小的体型和“四翼”带来的超强平衡感，总能找到缝隙钻过去，速度居然不比那些艰难前行的大孩子们慢。
偶尔有不小心撞到他的，反而觉得自己像是撞在了一根沉稳的小石柱上，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却一个趔趄，不由惊疑不定地看向那矮小的背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齐天笑终于挤到了广场边缘的登记处。那里排着几十条长长的队伍，每一条队伍前面都坐着一名学院执事弟子，负责登记信息，发放考核令牌。
齐天笑随便选了一条看起来稍短些的队伍，乖乖排在末尾。他前面是一个比他高出两个头还不止的胖少年，正紧张地搓着手，嘴里念念有词地背着什么口诀。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轮到了齐天笑。
负责登记的是一名十八九岁的青年执事，忙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了，机械地问道：“姓名，年龄，籍贯，推荐人（如有）。”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齐天笑，六岁半，青木城，城主伯伯给的饭票。”说着，他把城主给的那封推荐信递了过去。
“六岁半？”青年执事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地看着还没桌子高的小豆丁，又看了看那封材质不凡、印有青木城主私印的推荐信，表情极其精彩。他接过信检查了一下，确认真伪无误，眼神更加古怪了。
“你……确定是来参加选拔的？”青年执事忍不住确认道。这年纪，这身高，来参加启蒙班还差不多！
周围排队的人也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六岁？开什么玩笑！
齐天笑认真地点点头：“嗯！城主伯伯说这里的食堂好吃！”
青年执事：“……”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素养受到了挑战。他看了看推荐信，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说着“食堂”的小不点，最终还是按规定，在一枚白玉令牌上刻下了“齐天笑，青木城，六”的字样，递了过去。
“拿好令牌，去那边等着，叫到号码就去第一考核区。”青年执事语气复杂地说道，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小……朋友，量力而行，不行就退出来，不丢人。”
齐天笑接过令牌，道了声谢，也没在意对方的提醒，蹦蹦跳跳地朝着候考区走去——主要是人太多，不蹦跳着根本看不到路。
他所过之处，几乎成了移动的焦点，吸引着无数道或好奇、或质疑、或嘲讽的目光。
“看到没？那个小不点居然真有令牌！”
“六岁？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青木城？没听说过的小地方吧？城主是没人推荐了吗？弄个小孩来滥竽充数？”
“估计第一关都撑不过三息，等着看笑话吧。”
齐天笑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找了个相对人少的角落，靠着柱子坐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包苏薇准备的蜜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打量着那些气息较强的考生，内心默默评估：
“这个玄气波动虚浮，嗑药上来的。”
“这个下盘不稳，基本功差。”
“这个眼神飘忽，心性不行。”
“嗯…那个抱剑的还有点意思，剑气凝而不散，就是有点装……”
他这副优哉游哉、仿佛来郊游吃点心的模样，与周围紧张备考的氛围格格不入，更是引来了不少白眼和嗤笑。
没有人知道，这个被他们视为笑话的六岁幼童，体内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脑子里又进行着何等冷静的分析。
选拔，尚未开始。
风暴，已在酝酿。
齐天笑吃完最后一颗蜜饯，舔了舔手指，目光投向远处那散发着能量波动的考核区，嘴角微微勾起。
“元气测试吗？”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不知道……能不能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第8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