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波的余威如同无形的巨手,将广场上的一切都粗暴地涂抹了一遍。
几个离得最近的宫廷法师,他们身上的华丽法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沾满了尘土与血迹。
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们耗尽了最后一丝魔力去偏转指向传送门核心的能量,完全没有余力为自己撑起一道防护屏障。
此刻全被冲击波抛飞出去,散落在广场的各处,生死未卜。
路希安站在相对较远的位置,冲击波抵达他这里时,已经衰减成了猛烈的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眯着眼睛,看着广场中央那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坑洞。
尘埃稍稍落定,广场中央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新出现的深坑,足有几十米,从中冒出丝丝缕缕的深渊气息,如同黑色的雾气,侵蚀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作为这个游戏的设计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爆”这个技能的意义。
这是有些敌人在穷途末路、或者被设计为自杀式袭击单位时才会使用的招数。
它的伤害系数或许很高,但前提是能炸到有价值的目标。
可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国王阿拉里克,是传奇阶的太阳骑士。
首席宫廷大法师艾德林,同为传奇的元素法师。
这两位可是这个索兰王国里站在力量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别说两只已经重伤的恶魔,就算是全盛状态,想在他们面前玩自爆,也跟想用鞭炮炸掉一座堡垒一样可笑。
但它们还是做了,并且,是在两位传奇强者刚刚现身时就毫不犹豫地引爆了自己,他们的反应,就像是完成任务时的喜悦一样。
这不是绝望之下的同归于尽,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
“它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伤传奇强者,因为它们知道不可能做到,它们的目标是……”
路希安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了已经产生了诡异扭曲的传送门上。
整个传送门的气息都变了,混杂着深渊的暗紫、灰黑,以及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来自某个未知维度的诡异扭曲。
死寂。
在恶魔的自爆声之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尘埃簌簌落下的微弱声响,和每个人耳中那挥之不去的嗡鸣。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两道身影撕开弥漫的烟尘,精准地降落在传送门。
“艾德林,情况怎么样?”
阿拉里克的声音低沉有力,却也难掩其中的一丝着急。
艾德林飘到传送门前,稍微看了看,然后马上伸出枯槁的手指,取出了一卷古朴的羊皮纸卷轴。
卷轴的表面,用秘银粉末绘制着极其复杂的空间稳定符文。
艾德林没有丝毫犹豫,用沾染着血迹的指尖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按在了卷轴中央的节点上。
“以秩序之名,以空间之律,封!”
伴随着低沉而古老的咒语,那卷价值连城的稀有卷轴,化作一张直径数十米的巨大光网。
光网在接触到传送门的时候,发出剧烈的冲突,黑色的深渊能量试图冲破封锁,但那纤细的光网却坚韧无比,在剧烈的震颤中死死地将传送门的波动压制住。
在做完这些后艾德林才收回手指,沉声道。
“非常糟糕,陛下,自爆的混沌能量,彻底污染了传送门的坐标基点,原本稳定的空间结构被撕裂。“
“能修复吗?“
“修复?”
艾德林无奈的摇了摇头了一下。
“陛下,您知道的,我专精的是元素学,空间魔法并非我的强项,而且这是我最后一张空间稳定卷轴了,现在整个索兰王国,恐怕也找不出能彻底处理这种级别空间污染的人。”
阿拉里克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
在广场的另一侧,布雷特和塞拉菲娜布雷特在刚才爆炸的瞬间同时展开了“圣盾术”将大部分攻击全部挡住,减轻了身后法师们的伤亡,不然损失会更加严重。
“呸……该死的恶魔,居然玩自爆。”
布雷特解除了圣盾,瞳孔中满是怒火。
塞拉菲娜的表情则要冷静得多,没有像布雷特一样去咒骂恶魔。
红色的长发在混乱的气流中微微飘动,她目光清冷如冰,移过死伤的法师,视线越过深坑,径直落在了阿拉里克和艾德林身上。
最后,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同样凝视着深坑的路希安。
“好了,布雷特大哥,先别说了。”
布雷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战意和怒火,点了点头。
两人迈开脚步,越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伤员和碎石,朝着广场中央的阿拉里克走去。
当他们走到阿拉里克身边时,这位国王刚刚确认了艾德林的封印暂时稳定。
他转过头,看到了这两位来自“圣剑与天平”的盟友。
布雷特率先对着阿拉里克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颔首礼,沉声道。
“阿拉里克陛下。”
塞拉菲娜则只是目光清冷地微微动了动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之前就和阿拉里克发生过争吵的她并不想和这位国王有交集,况且索兰王国和光明教会本就算不上多融洽。
阿拉里克自然明白这一点,也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公式化的致谢了一下。
“感谢圣剑与天平,感谢你们的及时出手,这份帮助索兰王国将谨记在心。”
然后,他的视线并未在两人身上过多停留,立刻又转向了正在确认封印状态的艾德林,对他而言,眼前的烂摊子远比维持虚伪的客套重要得。
这微妙而冷淡的气氛,就是他们之间的写照,他们是盟友,但更是彼此戒备的合作者。
塞拉菲娜对此毫不在意,她的任务核心从来就不是谁搞好关系,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眸,再次透过人群的缝隙,锁定在了路希安的身上。
那个男人……那个浑身充满了谜团与违和感。
在刚才的爆炸中,几乎所有人都表现出了震惊、愤怒或者恐惧,唯独他,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分析?
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塞拉菲娜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起他那特立独行的宣言,和对圣光的态度,塞拉菲娜不由得怀疑,这场深渊的袭击,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