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党委会的决定，如同一声惊雷，迅速传遍了全厂，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砸进了南锣鼓巷95号院，何雨柱因严重违反劳动纪律，克扣工人伙食，激起公愤，造成恶劣影响，经厂党委会研究决定，予以开除厂籍处分，相关材料上报存档。
这意味着，傻柱不仅饭碗丢了，档案里还留下了浓墨重彩的污点，在这个看重成分和档案的年代，他这辈子基本算是毁了。
而他那只被砸碎的右手，更是雪上加霜，连去别的厂子或者饭馆卖苦力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消息传来，四合院里反应各异。
后院，许大茂乐得差点在屋里翻跟头，对着娄晓娥直嚷嚷：“报应！真是报应！傻柱这孙子也有今天！让他横！让他抖勺！活该！肯定是张二河那小子……嘿，干得漂亮！”他自觉与有荣焉。
中院贾家，躺在床上的秦淮茹听到这个消息，空洞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波动，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傻柱废了，工作也没了，以后还能指望他什么？贾家，真的完了。
隔壁的傻柱屋里，则传来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和砸东西的声音，但很快又归于死寂，一种穷途末路的悲凉弥漫开来。
易中海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家里端着茶杯，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傻柱是他最重要的武力保障和养老备选之一，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他第一时间就将这笔账算在了张二河头上！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张二河动手打断了傻柱的手，但若不是张二河在食堂那一番煽风点火，事情绝不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一个父母双亡、平时唯唯诺诺的小孤儿，竟然敢掀桌子，还掀得如此彻底！
“老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刘海中挺着肚子找上门来，脸上带着一种“表现机会来了”的兴奋，“张二河这小子，在厂里闹事，回到院里，也得接受教育！我看，得开全院大会，严肃批判他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这要是不管，以后院里谁还听咱们三位大爷的？”
阎埠贵也跟了过来，推了推眼镜，小声道：“老易，老刘说得有道理。张二河这次确实闹得太大了，傻柱……虽然是他自己活该，但张二河这手段……也太狠了点。是该敲打敲打，不然咱们这院子，真要乱套了。”他主要是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同时也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捞点口头上的便宜，或者确立一下自己大爷的威严。
易中海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他需要重新树立威信，需要让全院的人知道，谁才是这个院子真正的话事人！张二河，就是那只必须被打掉的出头鸟！
“好！今晚就开全院大会！”
夜幕降临，四合院中院，那盏昏黄的电灯下，再次摆上了八仙桌和长条凳。气氛凝重而压抑。
各家各户的人都被要求到场，就连疯疯癫癫的贾张氏也被一大妈勉强按在自家门口的凳子上，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秦淮茹没有出来，她屋里的窗户漆黑一片。
傻柱的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位大爷面色严肃地坐在桌后。
易中海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如同钉子般钉在站在人群边缘，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安的张二河身上。
“咳咳，”易中海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今天召集大家开这个会，是为了最近院子里、厂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有些同志，目无尊长，不顾大局，在厂里煽风点火，闹出极大的乱子，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给我们95号院抹了黑！”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压迫感，直接定了调子。
刘海中立刻接腔，一拍桌子，官威十足：“没错！反了天了！我们三位大爷，是街道办任命，负责管理大院，维护和谐的！可有些人，仗着在厂里出了点风头，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公然挑衅院里长辈，破坏团结！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容忍！”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补充，语气却带着算计：“二河啊，不是三大爷说你。你还年轻，遇事要冷静。傻柱有错，你可以向领导反映嘛，何必闹得那么大？现在好了，傻柱工作没了，手也废了，你这心里……就能安生了？咱们院里，以后还怎么见面？这邻里关系，还要不要处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一顶顶目无尊长、破坏团结、心肠狠毒的大帽子扣了下来。
院子里其他人大多低着头，不敢出声，有的暗暗同情张二河，有的则觉得三位大爷说得也有点道理，毕竟傻柱下场太惨，心里也有些发毛。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指责，张二河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有了在厂食堂时的激愤，也没有了平时的畏缩，只剩下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他开口了，声音清晰，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你们说我在厂里闹事？那我倒要问问，何雨柱长期克扣工人伙食，算不算破坏生产？算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角？工友们吃不饱饭，万一出了生产事故，算谁的责任？”
他目光直视易中海：“一大爷，您是八级工，厂里的老师傅，您告诉我，工人吃饱饭重不重要？何雨柱的行为，该不该制止？”
易中海被他问得一噎，脸色更加难看，强辩道：“傻柱有错，你可以通过正当渠道反映！而不是煽动工人闹事！”
“正当渠道？”张二河笑了，笑声里带着冷意，“我向车间主任反映过吗？反映过！有用吗？何雨柱仗着是杨厂长的人，变本加厉！我一个小小的学徒工，除了豁出去，还能有什么正当渠道？难道要像以前一样，忍着，饿着，等着被他欺负死？就像他以前在院里，动不动就打我一样？！”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目光扫过全场：“各位邻居，大家都是工人，或者工人家属！你们说，在厂里，我们工人是不是国家的主人？主人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被一个厨子随意欺辱，我们该不该反抗？！”
这话引起了一些年轻工人或者家属的低声共鸣。
“二河说得有点道理……”
“傻柱以前是太欺负人了……”
刘海中见势不妙，赶紧拍桌子：“张二河！你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在院里目无尊长，破坏和谐的问题！”
“目无尊长？”张二河转向刘海中，眼神锐利，“二大爷，您说的尊长，是指像使唤下人一样，动不动就让我给您家挑水、搬煤球，稍有不顺就骂我不尊重领导吗？您是院里的二大爷，还是旧社会的官老爷？”
“你……你胡说八道！”刘海中气得脸通红。
张二河不再理他，又看向阎埠贵：“三大爷，您说的邻里关系，是指我每次买点东西回来，您都要守在门口占点便宜，美其名曰尝尝鲜？还是指我父母刚没，您就算计着让我交这费那费？”
阎埠贵被戳中痛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张二河：“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张二河冷笑一声，从怀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这是他早就准备好，模仿原身笔迹记录的，“三位大爷既然要开大会批判我，那咱们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
他翻开本子，朗声道：
“去年腊月二十三，二大爷让我去给他买年货，来回跑了三趟，一分钱跑腿费没有，最后给了我两块快发霉的糖瓜。”
“今年三月，三大爷借了我五毛钱，说是应急，到现在没还，记录在此！”
“还有一大爷，您口口声声互帮互助，号召我接济贾家。我一个月二十七块五，被你们逼着拿出二十多块给贾家，剩下几块钱连饭都吃不饱！这就是您提倡的互助？还是说，只有我单方面被贾家吸血，才叫互助？”
他每说一条，三位大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院子里其他人的表情也越发精彩。
这些事，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点，但被张二河如此清晰地、有条理地当众抖落出来，效果截然不同！
“你……你记录这些！你其心可诛！”易中海气得手指发抖，他没想到张二河如此阴险，竟然暗中记账！
“记录事实，就是其心可诛？”张二河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那你们三位大爷，联合起来，欺压我一个孤儿，逼着我拿出绝大部分工资接济别人，导致我长期营养不良，这又算什么？要不是厂领导关怀，我恐怕早就饿死病死了！到时候，你们是不是还要给我扣个身体孱弱，不堪造就的帽子？”
他这话，彻底撕下了易中海等人伪善的面具，将院子里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说得好！”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是许大茂！他跳了出来，兴奋地满脸放光，“三位大爷，你们平时道貌岸然，原来背地里就是这么欺负孤儿的？我看张二河做得对！工人就不能受欺负！在厂里不能，在院里也不能！”
有了许大茂带头，一些平时也对三位大爷有怨气，或者单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没想到一大爷是这样的人……”
“逼着人把工资全交出去，也太狠了……”
“怪不得张二河以前那么瘦……”
形势瞬间逆转！三位大爷被张二河有理有据、连同黑账本（虽然是假的）的反击打得措手不及，颜面扫地！他们本想批判张二河，却被张二河反过来扒了个底朝天！
易中海看着群情激愤（主要是看热闹和议论）的邻居，又看看一脸平静、眼神却冰冷如刀的张二河，他知道，自己输了，一败涂地。
这个全院大会，非但没能挽回权威，反而成了埋葬他们三人威望的坟墓！
他颤抖着手指着张二河，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猛地一拍桌子，却因为力气不足，显得无比虚弱：“散会！都散会！”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踉跄着冲回了自家屋里。
刘海中和阎埠贵也灰头土脸，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狼狈离场。
全院大会，虎头蛇尾，不，应该说是以三位大爷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张二河站在人群中，看着三位大爷仓惶逃离的背影，缓缓将那个小本子收好。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四合院的天，变了。
他看了一眼易中海家紧闭的房门，又瞥了一眼傻柱那毫无生息的屋子，最后目光落在前院和后院的方向。
“这才只是开始……”他心中默念，转身，在一片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走回了后院自己的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