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拿下话筒确认了一下声音来源,才嗤笑道:“靓坤,你当了老大不仅想让我送礼,还想收我当小弟?胃口不小啊。”
他语气似笑非笑,但在飞机的眼里,自家老大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带着几分讥讽。
从楚风的反应里,飞机听出了电话那头靓坤的意图——竟然想挖猛犸跳槽去洪兴?
飞机冷冷一笑,眼神微寒。
这已经不是胃口大的问题了,简直是狂妄得没边了。
“什么小弟不小弟,”靓坤笑道,“只要你肯来,咱们就是兄弟。东星现在乌鸦和笑面虎都不在,骆天林又是个软脚虾,你过来帮我,我们一起吞掉东星和洪兴,不在话下!”
真是越说越离谱。
楚风嘴角挂着冷笑,淡淡道:“算了,靓坤,这事我没兴趣,还是说回送礼吧。刚好我手上有几瓶好酒,待会儿让人给你送一瓶路易十三,法兰西的货,绝对够档次。”
听到这话,靓坤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拒绝了啊。
他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但也没太在意。本来就是随口一提,成了最好,不成也无所谓。
顺手试试罢了。
通话结束后,楚风放下手机,对飞机吩咐道:去宝石山跑一趟,从酒柜拿一支路易十三,包好给靓坤送去……还是两瓶都带过去吧,好事成双。
送礼讲究诚意,要么不送,要送就得用心。随便应付反而会惹人反感,这是楚风一贯的作风。
飞机领命离开办公室时,东楠亚的蒋天养刚得知陈耀的死讯。才回国两天的蒋天养正在处理生意,保镖阿甘突然闯进书房:蒋先生,出大事了!
慌什么?蒋天养皱眉看着失态的助手,天大的事有我担着。
陈耀死了!
这句话让蒋天养瞬间僵住。沉默良久,他沉着脸问道:我刚离开港岛他就出事?谁干的?
目前还在查。阿甘汇报道,全家遇害,被埋在了工地。验尸报告显示他死前大量饮酒,还被注射了过量 ** 。想到几天前陈耀送行的场景,阿甘心中五味杂陈。
花格衬衫的蒋天养 ** 良久,从抽屉掏出雪茄叼在唇间。当他摸出打火机时,才发现雪茄尚未修剪,只好作罢。
陈耀的噩耗搅乱了蒋天养的心绪,他没料到靓坤行事如此狠绝。
沉思半晌,蒋天养示意阿甘拨通了陈浩楠病房的电话。
有些事必须早做打算。
陈耀既去,若蒋天养仍想重返洪兴,太子与陈浩楠决不能再有闪失。
电话很快转接到病床前。蒋天养简略告知了陈耀遇害的消息。
躺在病床上的陈浩楠猛然怔住。
他撑起身子急促道:蒋先生,耀哥怎么会...是不是靓坤?
尚需查证。但从你、太子到陈耀接连出事,必有关联。你在曼谷务必谨慎,切莫冲动。
难道就让耀哥这般枉死?陈浩楠声音发沉。
阿耀的仇自然要报,但眼下你与太子的安危更重要。蒋天养沉声道,逝者已矣,生者当惜。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
陈浩楠默然颔首,眼眶微微发红。
曼谷之行折了巢皮这位兄弟;
他自己重伤未愈,而助他洗刷冤屈的太子却遭构陷,远走 ** ;
如今前来探病的陈耀又惨遭灭门。
想到这一切的操纵者很可能是靓坤,陈浩楠不禁咬紧牙关,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
太国这边,挂断电话的蒋天养稍感宽心。
他转头对阿甘说道:“太子在港岛被人栽赃贩毒的事有不少疑点,你马上去找全港最厉害的律师团,告诉他们只要能帮太子洗脱贩毒罪名,酬劳随便提!”
“明白,蒋先生,我这就去办。”
阿甘重重点头,神色坚决,快步离开书房。
次日。
洪兴众人在尖沙咀堂口为陈耀一家举行葬礼。
由于 ** 损毁严重,三人已火化,灵台上只摆着一张黑白全家福。
灵堂横梁悬挂着几条白色挽联,最前方写着“沉冤待雪”,后面两条分别题有“壮志未酬”与“沉痛哀悼”。
哀乐声中,洪兴各堂口的大哥陆续抵达。
“唉,真没想到耀哥会落得这般下场。”基哥故作哀伤地叹气。
“谁对耀哥下的手?这是要向洪兴宣战!”牛哥面色阴沉。
“或许是旧仇。”肥佬黎语气平淡,“这些年耀哥为洪兴尽心尽力,尤其是辅佐蒋天生时,江湖人都说他是‘天生的影子’。”
“呵……如今靓坤上位,有人觉得耀哥失势,趁机报复也不奇怪。”
“坤哥!”
“坤哥……”
灵堂外接连传来问好声,几位堂主转头看去,只见靓坤带着傻强和几名手下大摇大摆走进来。
祭奠本该衣着素净,神情肃穆。
可靓坤依然穿着那件扎眼的红衬衣,外搭松垮的米色西装,领口敞开,一副散漫模样。
更过分的是,他连最基本的黑纱都没戴,毫无敬意可言。
十三妹目睹眼前情形,紧锁双眉,“靓坤,耀哥今日出殡,你身为社团坐馆,这副打扮来吊唁,未免太失礼了?”
靓坤置若罔闻。
他漫不经心地上前接过司仪递来的线香,对着陈耀遗像随意颔首,草草将香 ** 炉中便算完事。
转过头来,他扯着嘴角露出讥诮神情:“要不是念在我是他大佬,今天我根本不会现身。怎么?马仔在外边惹事送命,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大披麻哭丧?”
“走了,唔得闲同你哋耗。”
话音未落,他招呼傻强带着手下扬长而去,灵堂里只余下几缕青烟。
“简直欺人太甚!”
十三妹攥紧拳头。
与韩宾交换眼神时,两人面上俱是阴云密布。
早知今日,当初选坐馆时真不该轻易给这扑街撑场。
第
旺角加多利山富豪区。
靓坤在此购置的豪宅常年空置,唯有老母与佣人守着这方冷清。随着陈耀全家入土为安,洪兴内部再无人敢公开反对。这些日子,靓坤正忙着吞并各处地盘。
洪兴坐馆之位尘埃落定后,各方势力纷纷来投,靓坤掌控的生意版图日益扩张。
耗时近月,他才将繁杂事务梳理妥当。
这天傍晚,他难得带人回到加多利山宅邸。
钥匙转动门锁的瞬间,碰麻将的清脆声响与母亲那洪亮的嗓音便扑面而来。
快掏荷包!杠上开花还带一条龙,老娘多久没摸到这种好牌了!
听动静,老太太显然正赢得痛快。
靓坤晃着钥匙串,歪着肩膀踱进客厅:老妈今日手气旺啊?
衰仔!还知道踏家门?
坤妈指尖摩挲着牌面,狠狠剜了他一眼,再不现身,我都快当自己没生过崽了。
年近六旬的老妇人打扮入时,皱纹间描眉画黛,唇上抹着艳色。颈间金链璀璨,珠光映得满室生辉。
偏是那臃肿体态与粗鄙言辞,生生将浑身名牌衬得失了格调。
富贵有余,雍容不足。
活脱暴发户模样。
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的靓坤,对母亲却极尽孝道。
挨骂也不恼,反倒凑到牌桌旁陪笑:如今担着社团重担,千头万绪要打理嘛。等这阵忙完,定当日日陪您饮茶。
鬼才稀罕!记好了,下月初八是我六十整寿,排场若不够风光...
慢着!碰!三条!
老太太嘴上说着,眼疾手快截住对家打出的牌,话音与碰牌声几乎同时炸响。
靓坤早已习以为常,笑着点头:“妈,你安心,我专门回来就为这事儿。这回寿宴,儿子肯定给你办得热热闹闹!”
“成!酒席就摆兰香大饭店,那儿的菜我尝过,味道挺好。”老太太眯着眼说。
“行,寿星说了算!”
靓坤凑近哄道:“哪怕你要在红馆摆酒,我也给你整到位。”
老太太这才眉开眼笑。
瞥见儿子还蹲着,她扭头冲菲佣瞪眼:“没长眼睛?少爷回来半天连凳子都不搬!想扣工钱是吧?”
菲佣哆嗦着跑去搬椅子。
靓坤轻拍母亲后背:“别动气,不值当。您先玩着,我去张罗寿宴。”
“哼,下贱东西!”老太太剜了一眼菲佣。
……
别墅里,靓坤正吩咐傻强筹备寿宴。此时医院病房中,陈浩楠意外见到了来人。
“浩楠!”
正看电视的陈浩楠转头,顿时惊喜:“蒋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进门的是刚从泰国归来的蒋天养,保镖阿甘紧随其后。
陈浩楠慌忙搁下报纸,撑着身子握手,又推醒熟睡的山鸡:“别睡了!蒋先生到了!”
山鸡迷糊嘟囔:“啥蒋先生?不是早没了吗……”
山鸡迷迷糊糊地甩开陈浩楠的手,转身就往另一边侧躺,随口应付了一句后正要接着睡,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一骨碌坐直身子,双眼瞪圆,盯着眼前叼着雪茄、笑容满面的蒋天养——对方一身黑西装,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嘶——”
山鸡倒抽一口气,暗叫不好,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胡乱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结结巴巴地赔笑:“蒋、蒋先生好!对不住啊,我睡糊涂了,还以为是楠哥在……”
“没事。”蒋天养和蔼地拍拍他的肩,“你照顾浩楠辛苦,要不是事情要紧,我也不会让浩楠喊醒你。”他说完,目光转向陈浩楠,“包皮和大天二呢?我记得他们也在这儿守着。”
“昨晚后半夜是山鸡值班,按惯例,包皮他们得下午一点才来,顺便带饭。”陈浩楠解释道。
山鸡赶紧附和:“是啊蒋先生!耀哥一走,我们怕有人对楠哥不利,连医院食堂的饭都不敢碰,都是自己租房子现做了送来的。”原本等陈浩楠伤势稳定就回港岛,可听说靓坤上位当龙头,大伙儿和他有过节,怕回去遭报复,干脆留在 ** 养伤。为此,他们专门在当地租了套房安置。
“蒋先生,您不是在泰国吗?怎么突然来 ** 了?”陈浩楠问。
“伤好得如何?”蒋天养没直接回答,先关切道。
“基本痊愈了,就是不能使大力气,不过吃饭看报、走路上厕所都没问题。”陈浩楠说着活动手脚展示——石膏已拆,外表看不出异样。
“那就好。”
蒋天养微微点头,对阿甘说道:“阿甘,去帮浩楠办好出院手续。”
“明白。”
阿甘答应后,转身离开病房。
陈浩楠和山鸡见状,忍不住问道:“蒋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回港岛吗?”
“先回去。”
蒋天养道:“山鸡,联系包.皮和大天二,让他们别送饭了,直接坐船去港岛,今晚在尖沙咀宏泰拳馆碰头。”
宏泰拳馆是太子在尖沙咀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