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先生你。”
我说出这五个字,贾诩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又变得惨白。
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惊恐,然后是困惑,最后只剩下茫然。
我让他去领兵走子午谷,等于是把他从一个谋士,直接推上了战场。
子午谷,那可是一条险路。
他会怎么想?这是对我的报复?因为我识破了他的计策,所以要用一条更毒的计策来害死我?还是说,这是曹操的授意,一场针对他的借刀杀人之计?
他脑子转的很快,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我没有催促他,只是安静的坐着,端起他给我倒的那杯凉透的酒,尝了一口。
苦涩,但回甘。
就像权力。
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贾诩粗重的呼吸,还有他额头的冷汗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声音嘶哑的问:
“先生……是在说笑?”
“诩,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敢为将帅,出此险关?”
我笑了笑,放下酒杯。
“文和先生,你错了。”
“我让你去,正因为你是一位谋主。”
贾诩愣住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加重了语气:
“子午谷这一路,是奇兵,也是疑兵。”
“它的作用是吸引敌人主力,好让我能暗渡陈仓。这是一场骗局,也是一场豪赌。”
“让夏侯渊将军去,以他的性子,三天之内,就能把一场骗局,打成一场血流成河的攻坚战。他会死,兵会光,丞相的大计也会完蛋。”
“但你不同。”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很会骗人。你知道怎么用最少的兵力造出最大的声势,知道怎么虚张声势,怎么引诱敌人,让他们在真假之间疲于奔命。子午谷需要一个厉害的骗子,一个战术欺诈师。”
“丞相麾下,甚至整个天下,在这方面,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先生。”
听完我这番话,贾诩死灰色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原来是这样……这是知人善用?
我把他擅长的阴谋和欺诈,称为战术欺诈,还给了很高的评价。这是一种他从未得到过的认可。
我看他神色变化,知道时机到了。
“当然,我不会让先生一个人冒险。”
“出了子午谷后,每一步的路线,敌人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埋伏点,我都会提前告诉你。你只需要带着人,按照我给的剧本,去演好这场戏。”
“而我,会亲自率领精锐,走陈仓故道,直插西凉军的心脏。那里,才是真正的主战场。”
“我负责天时,亲自上阵。而先生你负责地利人和,在相对安全的位置,帮我制造混乱。”
“你我二人,一明一暗,一实一虚,才是此战取胜的关键。”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说笑吗?”
贾诩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明白了。
我这是在邀请他,加入一场由我导演的,能赢的战争!
我给他规划好一切,他只负责执行。这不是普通的战争,他贾诩将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想通了这一切,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这是一种能参与创造历史的兴奋感。
他猛的抬起头,眼神里的恐惧和怀疑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狂热与坚定。
他没有再跪下,而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然后,对着我,行了一个平辈之间却无比郑重的长揖。
“诩,明白了。”
“西征之事,愿为先生前驱,万死不辞!”
我笑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三国顶尖的谋士,已经被我彻底说服了。
……
从贾诩府邸出来,已是深夜。
我谢绝了他派车相送的好意,一个人走在许都安静的街道上。月光下,我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收服贾诩只是第一步。西征关系到我能不能拿到一块自己的地盘。
我需要一个能自由发挥的地方,不再受曹操的限制。凉州就是一个好选择。
回到我的大宅子,没让侍女跟着,直接进了书房。我推开一道伪装成书架的暗门,走进了地下的密室。
这里,才是无影组织的核心。
影七早已等候在此,一动不动。只有在我出现时,她的眼睛里才有了些神采。
她面前的沙盘上,摆满了竹简和帛书。
“主人。”她递上一份总览。
我接过来。这是无影组织传回的第一份全国情报汇总。
我走到沙盘前,借着灯火缓缓展开。一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天下的全貌。
【冀州】账房组织在邺城开了间大酒楼叫“天下归心”,用它当据点联络袁氏旧部。甄家的态度不太明朗,好像有投资的意思。
【并州】有支匈奴部落因为大雪缺盐,正和当地豪强张家秘密交易铁器。量不大,但交易很频繁。
【青州】黄巾余孽有动静,海寇也在东莱郡抢东西。地方官府上报的损失,比实际情况少了三倍不止。
【江东】大旱,米价飞涨。孙权下令开仓放粮,可顾、陆、朱、张四大家族嘴上答应,暗地里却囤积粮食。周瑜正在柴桑训练水军,新造了三百艘战船。
【荆南四郡】我的兄长诸葛亮果然没让我失望。他已经在零陵、桂阳等地站稳了脚跟,开始招兵买马,开荒屯田,收拢流民,有点当年刘邦在汉中的意思。
……
一条条,一桩桩。
整个天下,此刻对我来说再也没有秘密。
我能看到那些野心家们在暗地里的密谋,能听到老百姓在田埂上的抱怨,能闻到远方战场上尚未干涸的血腥味。
这种感觉……真不错。
这才是真正的权力。它不是官职爵位,也不是金钱财富,而是将天下人命运握在手里的掌控感。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西凉的地图上,那里的情报最详细。
马超的骑兵有多少,韩遂的步卒有多少,他们手下哪个将军嗜酒,哪个部落首领贪财,哪个关隘的守军已经三个月没发军饷。
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我看着这些情报,嘴角微微上扬。
西征?
不,这不叫战争。
这叫……接收。
我放下手中的报告,转头对影七下达了今晚的第一个命令。
“影七。”
“属下在。”
“传令给白鸽,让他派人去西凉的金城,找一个盐商。”
我顿了顿,笑了笑:
“找那个,最贪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