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废弃的照明灯因电压不稳而滋滋作响,将薮猫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他身后的隧道深处,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实体,无声地涌动着。埃德加、芬恩和葛洛丽瞬间摆出战斗姿态,将朱迪和虚弱的尼克护在身后。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埃德加低吼,犀牛身躯如同磐石般挡在前面。
薮猫优雅地摊了摊爪子,仿佛在谈论天气:“当一个人在能量层面变得如此……‘醒目’,想不注意到都难。”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尼克身上,带着一种打量珍贵实验品的审视,“尤其是当他体内同时回荡着‘秩序’的旋律与……不和谐的杂音时。博士阁下很好奇,你这具‘容器’,在圣地的洗涤下,究竟变成了何种……有趣的形态。”
尼克在朱迪的搀扶下,缓缓站直了身体。他推开埃德加 protective 的手臂,直面薮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那是一种经历过最深绝望与痛苦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带路。”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尼克!”朱迪抓紧他的胳膊,眼中充满了担忧。
尼克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安抚,有决绝,也有一丝隐藏极深的、仿佛在告别般的温柔。“这是最快的方法。”他低声道,“也是……必须由我来结束的因果。”
没有选择。在薮猫和他身后隐约可见的、更多隐藏在阴影中的“清道夫”队员的“护送”下,他们离开了地铁站,登上了一辆等候在外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悬浮运输车。车窗被特殊涂层处理过,无法看到外界,只能感觉到车辆在高速移动。
车厢内气氛压抑。薮猫坐在他们对面的座位上,姿态放松,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公务接待。埃德加和芬恩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暴起发难。葛洛丽紧紧抱着终端,试图记录路线,但信号被完全屏蔽。朱迪则始终紧握着尼克冰冷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再次消失。
尼克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精蓄锐,又像是在感知着什么。朱迪能感觉到,他体内的能量正在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流动、调整,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对决做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缓缓停下。
车门滑开,一股混合着高浓度臭氧、熔融金属和某种……庞大生命能量被强行抽取后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扑面而来。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穹顶空间内。这里似乎是市政厅地下深处,但原有的结构已被彻底改造、挖掘。穹顶之上,并非岩石,而是由无数扭曲蠕动的、仿佛生物组织与机械线路融合而成的管道构成的“天空”,这些管道如同血管般搏动着,将那股令人心悸的猩红色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空间中央。
那里,悬浮着一颗直径超过十米的、如同活体心脏般搏动着的巨大暗红色晶石!它正是之前终端屏幕上显示的那个能量漩涡的核心!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脐带般连接着它,从城市各处抽取而来的混乱能量在这里被强行压缩、提纯,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晶石表面,不时浮现出扭曲痛苦的面孔幻影,那是被抽取能量者的意识残响!
而在晶石正下方,一个熟悉的、行动缓慢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仰望着那颗邪恶的“心脏”。
“博士”。
他缓缓转过身,树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神只般的、漠视一切的平静。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尼克身上。
“欢迎回来,p-Z-001。”他的声音依旧缓慢,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或者说……欢迎来到,‘新世界’的孵化室。”
“没有新世界,”尼克挣脱朱迪的手,向前一步,与“博士”遥遥对视,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巨大的坟墓。”
“博士”微微歪头,仿佛在思考。“死亡,是旧秩序必要的代价。混乱,是进化必须经历的阵痛。看看它,”他指向那颗搏动的暗红晶石,“多么……美丽而高效。它将散乱的生命力汇聚,剔除不必要的个体杂音,最终……将孕育出一个统一的、永恒的、完美的集体意识。这才是生命最终的归宿。”
“那不再是生命!”朱迪厉声反驳,“那是……傀儡!是行尸走肉!”
“博士”的目光终于转向朱迪,带着一丝怜悯般的嘲讽:“啊,霍普斯警员。你依然执着于那脆弱、短暂且充满痛苦的‘自我’。可惜,你的坚持,你的情感……在最终的‘和谐’面前,毫无意义。”
他的话音刚落,穹顶那些搏动的管道中,突然射出数十道猩红色的能量束,如同活物般,精准地缠绕向朱迪、埃德加等人!速度之快,远超反应!
“小心!”尼克猛地抬手,一股混合了柔和蓝光与冰冷数据流的能量屏障瞬间展开,险险挡在众人面前!能量束撞击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屏障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破碎!
尼克的身体因这瞬间的爆发而剧烈摇晃,嘴角再次溢出一丝鲜血。他强行调动了尚未完全掌控的力量!
“有趣……”“博士”看着尼克施展出的、融合了两种截然相反能量的屏障,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光芒,“你果然进化了……超出了我的预期。但这改变不了结局。”
他缓缓抬起一只爪子。那颗暗红晶石的搏动骤然加速,更加庞大的能量开始汇聚!
“是时候……让你回归‘秩序’的怀抱了,我完美的……作品。”
就在“博士”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瞬间,尼克却突然撤掉了面前的能量屏障!
他非但没有防御,反而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即将到来的毁灭性能量!同时,他转头看向朱迪,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朱迪!就是现在!攻击晶石底部的能量导管节点!用尽全力!”
他竟是要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为朱迪创造攻击核心的绝佳机会!
“不——!”朱迪目眦欲裂!
而“博士”的动作,也因尼克这完全出乎意料的、近乎自杀的举动,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