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又是一下猛烈的撞击，这次声音近得仿佛就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头顶的灰尘跟下雪似的往下掉，控制室那点可怜的蓝色应急灯光也跟着忽明忽灭。舱门中央那个凸痕变得更明显了，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老天爷……这玩意儿是想把门拆了！”埃德加缩在控制台后面，抱着脑袋，耳朵紧贴着头皮，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铁爪挡在尼克躺着的门板和舱门之间，巨大的身躯微微低伏，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吼声，狼眼死死盯着那扇不断震颤的金属门。哪怕他皮糙肉厚，也能感觉出来，外面那东西的力量，绝对比之前在科技园区遇到的那些歪瓜裂枣要恐怖得多。
朱迪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样，一半是因为外面的威胁，另一半是因为手心里尼克那只依旧冰凉、却好像……稍微有了点“实感”的爪子。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舱门上撕下来，低头去看尼克。
淡绿色的能量光流还在通过贴片，细细地、持续地注入他的胸口。效果是有的，虽然慢得像蜗牛爬。尼克身体的透明度确实在降低，至少现在能看清他大概的轮廓了，不像之前那样像个随时会散的烟雾弹。脸上也有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血色（如果那算血色的话），虽然还是苍白得吓人。最让她心头一紧的是，他原本完全涣散空洞的眼神，此刻似乎……有了一丁点极其微弱的焦距，正茫然地、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某条裂缝。
“他……他眼睛好像在动？”朱迪声音发干，不敢确定。
芬妮克闻言，立刻凑到仪器屏幕前，推了推快滑到鼻尖的眼镜，仔细看着那些复杂的波形。“生命体征读数在……极其缓慢地上升！意识波动……老天，虽然还是乱，但活跃度比刚才高了！能量灌注真的有效！他在吸收！”
莉亚也凑过来，浑浊的老眼紧盯着尼克，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回来了一点点。孩子，能听到我说话吗？”
尼克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看向了莉亚的方向，嘴唇翕动，但没发出声音。眉头却微微蹙起，好像有点困惑，又有点……被打扰的不耐烦？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朱迪鼻子一酸——对，就是这种表情！以前他嫌她太吵或者觉得问题太蠢的时候，就会这样！
“咚！咔嚓！”
舱门又挨了一下重的，这次直接崩掉了一小块边角的金属！一条扭曲的、散发着暗红微光的、像是某种昆虫节肢但又裹着金属碎片的玩意儿，从破口处猛地刺了进来，疯狂地挥舞、抓挠着，试图把口子撕得更大！
“它要进来了！”铁爪低吼，往前踏了一步，狼爪弹出，准备迎击。
“铁爪！别冲动！守着尼克！”朱迪赶紧喊道。外面那东西情况不明，铁爪贸然冲上去太危险。她快速扫视控制室，空间不大，没什么像样的武器。“芬妮克，看看控制台！有没有什么防御措施？报警系统？或者……把这该死的门再加固一下！”
芬妮克手忙脚乱地扑到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前，手指在按键上飞快按动。屏幕亮起，跳出一些古老的操作界面。“我在找……应急密封协议……有了！但需要手动确认，而且……能量储备显示很低，不知道能撑多久！”
“启动它！”朱迪毫不犹豫。
芬妮克点下确认。一阵更响亮的机械嗡鸣从舱门内部传来，紧接着是液压锁死的声音。那扇被砸得变形的舱门边缘，弹出了几道额外的合金插销，深深扎入门框。门板上也亮起了一层微弱的能量屏障，滋滋作响。
外面那东西似乎被这突然的加固激怒了，撞击变成了更加疯狂、频率更高的抓挠和撕扯！刺进来的那条节肢收回去了，但更多的撞击点出现在门上，整个门都在剧烈颤抖，那层能量屏障明灭不定，显然撑不了多久。
“能量屏障消耗的是储存单元的能量！”芬妮克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急道，“和给尼克灌注的是同一个源头！屏障开得越强，尼克能得到的能量就越少！”
这他妈是个两难的选择！要么大家一起被怪物冲进来撕碎，要么断掉尼克救命的能量，赌屏障能撑到怪物离开或者他们找到别的办法。
朱迪看了眼床上依旧虚弱但明显在好转的尼克，又看了眼那扇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的舱门，牙关咬得咯吱响。
“不能断尼克的能量！”莉亚突然开口，声音斩钉截铁，她看着尼克脸上那越来越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极其微弱、却开始凝聚的锐利，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这孩子……他的‘锚’正在重新扎根。现在断了能量，之前的努力可能全白费，甚至可能伤到他刚刚开始稳固的核心。”
“那怎么办？等着那东西破门而入，把我们一锅端？”埃德加带着哭腔。
“也许……不用等它进来。”朱迪脑子飞速转动，目光落在控制室角落堆着的一些维修工具和备用零件上，又看了看舱门上那个被砸出来的破口。“芬妮克，屏障能局部加强吗？只集中在破口和薄弱点？把其他地方的能量省下来给尼克。”
“我试试！”芬妮克立刻在控制台上操作起来。
“铁爪，埃德加，把那些金属板和重的东西搬到门后，堆起来！就算门破了，也能挡一下！”朱迪继续指挥，“莉亚女士，您看着尼克，有什么变化立刻告诉我们！”
众人立刻动了起来。铁爪和埃德加吭哧吭哧地把能找到的所有重物——废弃的仪器外壳、金属箱、甚至一张沉重的金属工作台——都推到舱门后，垒成一道简陋的障碍。芬妮克则专注于调整能量屏障的分布，尽量把所剩无几的防御能量集中在几个被撞击得最厉害的区域。
朱迪自己则抓起地上的一根沉重的金属管，掂了掂分量，站到了障碍物后面，和铁爪并肩。她紧紧握着管子，指节发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不断发出不堪重负呻吟的舱门。门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和撞击声几乎连成了片，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嘶吼。
控制室里，只有仪器低鸣、能量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尼克偶尔发出的一两声极其轻微的、无意识的呻吟。绿色的能量光流持续注入，他胸口那微弱的搏动似乎越来越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突然，尼克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压抑的吸气声，眼睛猛地睁大，绿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骤然收缩，直直地看向天花板，眼神里充满了瞬间的惊悸和混乱。
“尼克！”朱迪忍不住回头喊了一声。
尼克似乎被她的声音吸引，眼珠极其僵硬地转动，看向她的方向。那眼神里的混乱慢慢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刚刚从漫长噩梦中挣扎出来的茫然。
“……吵……”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气音，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眉头紧紧皱着，显然被门外持续的噪音烦得不行。
就在这时——
“砰！哗啦——！”
舱门上能量屏障最弱的一个点，终于被外面那东西硬生生撕开了一个脸盆大的口子！破碎的金属向内翻卷，一只覆盖着暗红色几丁质甲壳、前端是锋利骨刃的巨大爪子，从破口处猛地探了进来，胡乱地挥舞、抓挠！差点就扫到了堆在门后的障碍物！
紧接着，一颗狰狞的头颅试图从破口挤进来。那根本不像自然进化出来的脑袋，更像是由各种生物部件和金属残骸胡乱拼凑成的噩梦：复眼是暗红色的晶体，口器是不断开合的金属利齿，头顶还支棱着几根扭曲的、像是天线又像触角的东西。
“是高级变种！‘熵’残留能量和重型机械残骸融合的怪物！”芬妮克惊叫，声音都变调了。
那怪物发现障碍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更加用力地撞击、撕扯缺口，试图把整个上半身都挤进来！障碍物被撞得哗啦作响，最上面的一个金属箱摇摇欲坠。
“铁爪！”朱迪吼道。
铁爪早已按捺不住，怒吼一声，猛地跃起，避开那胡乱挥舞的骨刃爪子，狼爪狠狠抓向怪物试图挤进来的脑袋！
“铛！”一声脆响，狼爪在怪物的甲壳上擦出一溜火星，只留下几道白痕！这玩意儿的防御高得离谱！
怪物吃痛，更加狂躁，骨刃爪子放弃障碍物，转而狠狠扫向空中的铁爪！铁爪身在半空，难以完全躲闪，只能用粗壮的手臂格挡。
“噗嗤！”骨刃划过铁爪的手臂，带起一溜血花！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伤口处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和一丝麻痹感——那爪子上带着残余的污染能量！
铁爪闷哼一声落地，踉跄退了几步，手臂鲜血淋漓。
“铁爪！”朱迪看得心急如焚，举起金属管就想冲上去帮忙，但她这小身板，上去恐怕也是送菜。
就在这危急关头——
躺在门板上的尼克，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半坐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木偶，但他确实靠着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了！他一只手还捂着胸口贴片的位置，另一只手撑在身侧，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如果那算汗的话），绿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在缺口处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和困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的、仿佛能穿透甲壳看到核心的……分析？还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极其熟悉的……怒意。
“吵死了……”尼克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点，虽然还是沙哑，但带着一股子烦躁和……杀气？
他抬起那只没捂胸口的手，五指张开，对准了那只怪物。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
但就在他抬手的瞬间，控制室里，连接着能量储存单元的那些管线，光芒骤然一盛！供应给尼克的那股淡绿色能量流，流量猛地增大了至少三成！而供应给舱门屏障的能量，则相应锐减！
“尼克！你在干什么？”芬妮克看着屏幕上能量分配的剧变，失声喊道。
尼克没理她。他只是盯着那怪物，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在集中全部精神，对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和疲惫，进行着某种……极其精密的操作。
下一秒，那怪物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头上那几根扭曲的“天线”或“触角”，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簇簇细小的、劈啪作响的蓝色电弧！紧接着，它暗红色的复眼光芒开始疯狂闪烁、乱跳，仿佛内部电路出现了严重短路！它发出痛苦而混乱的嘶鸣，挥舞的骨刃爪子变得毫无章法，甚至开始抓挠自己的脑袋和脖颈！
“他在干扰它！”莉亚看出来了，声音带着震惊，“他在利用刚刚吸收的、带有微弱‘秩序编码’残留特性的能量……反向干扰那怪物体内更混乱的污染能量结构！天哪，他怎么知道……不，不是知道，是本能！他对这种能量结构的‘记忆’还在！”
朱迪也看呆了。眼前这个虚弱的、半透明的狐狸，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在搅乱敌人的“脑子”。这手法，这眼神……让她想起了市政厅地下，面对“荆棘先锋”时，那个在绝境中依然冷静寻找破绽的尼克。
怪物陷入混乱，攻击变得毫无威胁。铁爪趁机忍痛扑上，这次瞄准了怪物因为自残而暴露出的脖颈连接处——那里甲壳较薄，还有能量管线裸露！
“咔嚓！”狼爪深深嵌入，猛地一扯！
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和断裂的能量管线喷溅出来！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哀嚎，整个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卡在缺口处不动了，复眼的光芒彻底熄灭。
危机……暂时解除了？
铁爪喘着粗气退开，检查自己手臂的伤口。朱迪连忙过去帮忙简单包扎，伤口不深，但被污染能量侵蚀的地方开始发黑，需要尽快处理。
障碍物后面，尼克在发出那一下干扰后，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向后倒去，幸好被旁边的莉亚扶住。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半透明的胸口起伏得吓人，刚才强行调用能量带来的负担显然极大。
“你疯了！”朱迪又气又急，冲回他身边，“刚有点起色就乱来！”
尼克靠在莉亚身上，闭着眼，脸色比刚才更白，但嘴角却极其微弱地向上扯了一下，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不然呢……看着……大笨狼……被剁了？” 他缓了口气，才接着说，每个字都透着耗尽精力的疲惫，“那玩意……脑子里……一锅粥……稍微……搅一下……就乱了……”
他居然还有心思嘲讽铁爪和点评敌人！
朱迪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心里那块大石头，却实实在在地落下了一大半。能贫嘴，能分析敌人，还能在关键时刻用出这种精妙（虽然冒险）的手段……她的尼克，真的在一点点回来。
“能量消耗加剧，”芬妮克看着屏幕，忧心忡忡，“刚才那一下，尼克的吸收速率被迫提高，储存单元的总能量下降了百分之十五。照这个速度……剩下的能量可能不够支撑他完全稳定。”
这话让刚刚松口气的气氛又紧张起来。
“完全稳定……需要到什么程度？”朱迪问。
“至少身体要基本实质化，意识要能长时间保持清醒，记忆和人格模块要稳固到可以自主运行，不再需要外部能量持续‘粘合’。”芬妮克解释，“现在……顶多算是从‘濒临消散’拉回到了‘极度虚弱且不稳定’。”
尼克似乎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闭着眼，微微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不用……全好。能走……能说话……就行。剩下的……自己……慢慢来。”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点自嘲，“反正……死不了……大概。”
这话说得轻松，但谁都听得出背后的艰难。靠自己慢慢恢复，意味着要长时间忍受这种虚弱、记忆混乱、随时可能崩溃的状态，而且过程会非常漫长和痛苦。
朱迪握紧了他的手：“别说傻话。能量不够，我们就再去找。总会……”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电子警报声打断！
不是控制室的警报，声音来自……芬妮克正在操作的那台古老控制台！屏幕上跳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上面是一行闪烁的文字：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外部通讯请求。来源：未知加密频道。频段特征：与‘Z-001事件’初期监测到的不明信号部分吻合。】
Z-001事件？朱迪心里一咯噔。那是警方内部对“秩序编码”最初出现、尼克被控制事件的代号！这通讯……怎么会找到这里？还用的是加密频道？
控制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接……接不接？”芬妮克声音发干，看向朱迪。
朱迪心脏狂跳。未知通讯，还是和最初灾难有关的频段……是敌是友？是残留的“熵”势力？还是……其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力量？
尼克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他看着屏幕上的警告，绿金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警惕，有疑惑，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被触动的熟悉感？他眉头紧锁，仿佛在努力从破碎的记忆里打捞关于这个“频段”的信息，但显然没有结果。
“接。”朱迪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被动猜测，不如直接面对。她示意芬妮克接通，但不要开启视频，只保留音频。
芬妮克颤抖着手，点下了确认。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听不出性别和物种、冰冷而平板的电子音，从控制台老旧的外放喇叭里传了出来：
“定位确认。生命体征信号：微弱但稳定。能量干预行为已观测。”
“朱迪·霍普斯警官，以及……实验体回收单元‘尼克·王尔德’。你们好。”
“关于‘熵’的未尽事宜，以及王尔德先生的……‘特殊状态’，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至少目前，我们的目标存在……部分交集。”
“如果你们希望获得更高效、更安全的‘恢复方案’，以及关于这座城市未来威胁的……关键信息。”
“一小时后，坐标已发送至本终端。独自前来，霍普斯警官。只限你一人。”
“过时不候。”
通讯戛然而止。控制台上自动弹出一个坐标点，位于城市边缘靠近荒原的某个废弃观测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小小的控制室。
“不能去！”铁爪第一个反对，包扎好的手臂一挥，“这明显是陷阱！鬼鬼祟祟，还用变声器！”
“可是……他说有更高效的恢复方案，还有未来威胁的信息……”芬妮克纠结地说，“万一……万一是真的呢？我们现在确实需要帮助。”
埃德加缩了缩脖子：“谁知道是不是‘熵’的余孽想骗你出去……”
莉亚沉吟着，看向尼克：“孩子，你对那个声音……或者那个频段，有印象吗？”
尼克靠在墙上，闭着眼，似乎还在对抗身体的虚弱和混乱的记忆。良久，他才缓缓摇头，声音疲惫：“……频段……有点熟。但……想不起是谁。声音……假的。” 他睁开眼，看向朱迪，眼神里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危险。别去。”
朱迪看着屏幕上那个坐标，心里乱成一团麻。理智告诉她这太可疑，风险极高。但情感上……对方提到了“更高效、更安全的恢复方案”，这对尼克来说是致命的诱惑。而且，“Z-001事件”初期的信号……这意味着对方可能很早就关注甚至介入过？他们知道多少？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朱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芬妮克，能追踪刚才的信号源吗？哪怕大概方向也行。”
芬妮克尝试了一下，沮丧地摇头：“信号加了多重跳转和屏蔽，源头无法定位。坐标……是真实的，就在那个废弃观测站。”
“我去。”朱迪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平静却坚定，“但不是独自一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准备就去。”她看向铁爪，“铁爪，你伤需要处理，留在这里保护尼克和莉亚女士他们。苍爪……如果他脱身了，应该会想办法找来这边，你留意接应。”
她又看向芬妮克和埃德加：“芬妮克，继续监测尼克的情况，想办法从控制台里再挖点关于这个能源库和那个神秘信号的历史记录。埃德加，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做点……小玩意儿，防身用。”
最后，她看向尼克，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我不会冒险。但我必须去看看。为了你，也为了弄清楚还有哪些威胁藏在暗处。你在这里，好好的，等我回来。行吗？”
尼克看着她，绿金色的眼睛里有挣扎，有不赞同，但最终，都化为了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无奈。他抬起依旧冰凉的手，轻轻碰了碰朱迪的脸颊，动作生涩却温柔。
“……小心。”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胡萝卜。”
久违的昵称，让朱迪眼眶一热。她用力点头，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嗯。等我。”
一小时后，城市边缘，废弃观测站。
朱迪按照坐标，独自站在观测站破败的圆形平台上。夜风吹得她皮毛飞扬。她手里紧握着埃德加临时改造的一个简易警报器，口袋里藏着铁爪给的一把短刀，腰后别着那根金属管。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观测站死寂一片，只有风声。
约定的时间到了。
平台边缘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不是想象中的狰狞怪物，也不是全副武装的神秘人物。
那是一只穿着简朴灰色斗篷、戴着兜帽的动物。体型中等，看不真切物种。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下颌处一点深色的皮毛。
他（或她）在距离朱迪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拉下了兜帽。
月光下，露出一张让朱迪瞬间瞳孔收缩、呼吸停滞的脸。
那是一只中年狐狸的脸，脸上有着历经风霜的痕迹和一道陈旧的伤疤。眼神深邃，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最让朱迪震惊的是，这张脸……与尼克，有着六七分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和颜色，虽然更沧桑，但那抹绿金色的底子，几乎一模一样！
“晚上好，霍普斯警官。” 狐狸开口，声音不再是电子音，而是低沉、沙哑，带着天然的磁性，没有任何变声处理。“或者，我该叫你……朱迪？”
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朱迪全身，最后定格在她的眼睛上，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让朱迪感到莫名寒意的弧度。
“初次见面。我是尼克的父亲，文森特·王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