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骄慢慢将车速降下，弹开了车门锁。
“小兄弟，上来说话。”
他的语气热情，让副驾的楚子航觉得刚才那个面容冷硬、杀伐果断的男人只是暴雨中的幻觉。
“多谢。”
霍雨浩闪身入内，关上车门，将外界狂暴的雨声隔绝了大半。
楚天骄重新启动车辆，迈巴赫平稳地滑行出去。他一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比划着，语气轻松：
“刚才雨那么大，你衣服没湿透吧？我给你把后排加热打开？这玩意儿，谁用谁知道，舒服得要死！”
一股暖风自座椅升起，霍雨浩微微颔首：“多谢。不过，此处究竟是何地方？”
“小兄弟，现在不兴这么文绉绉地讲话啦。”楚天骄目视前方，专注开车，似乎那些黑影消失后，前路便一片坦途。“咱们现在就在高架桥上。”
霍雨浩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并没有说实话。
“这里的空间很不对劲，时间也是停止流逝。这真的只是普通的高架桥？”
楚天骄眉梢一挑，从后视镜里瞥了霍雨浩一眼，语气收敛了些许随意：“…我们确实在高架桥上，不过不在现实里。这儿是尼伯龙根。雨还没停，说明它们还没放弃。我们得找到出口。”
“尼伯龙根？”霍雨浩沉吟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一旁的楚子航却脱口而出：“北欧神话里的……死人之国？”
“是。”楚天骄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扫向后视镜，带着审视，“小兄弟，看你刚才的手段，也是混血种吧？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怎么摸进这鬼地方的？”
混血种？
又一个新名词。霍雨浩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自然是因时空乱流而被此地的空间波动吸引而来，但此事关乎根本，不可直言。
“我没什么势力，不小心闯进来的。”
楚天骄笑了笑，没再追问，也没再说话，只是专心操控着车辆。
路旁，一个减速标志一闪而过，显示前方一公里即是收费站。
那片亮白的灯光从无边黑暗中浮现，如同迷航中的灯塔。楚天骄长长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快到正常地界了。过了收费站你就下车，看看有没有过路车捎你一程，让你爸给人点钱就好。”
这话是对楚子航说的。他摸出几张钞票准备付过路费，同时伸手，将之前狠嵌在车门里的长刀“啷”一声拔了下来，动作流畅而自然。
“你去哪里？”楚子航急问。
“他们会追着我。”楚天骄的声音低沉下去，“别担心，你老爹厉害着呢，再加上这九百万的迈巴赫，不是吃素的。我跑得比他们快。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霍雨浩，“不是还有这位小兄弟能搭把手么？”
霍雨浩配合地点了点头。虽不知此人具体打算，但护住那个看似普通的少年，总是没错的。
“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去参加你的家长会呢。放心吧……儿子。”
迈巴赫并未减速，收费站越来越近，那炽烈的白光带来一种虚幻的温暖，如同夜行旅人望见了宿命的灯火，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投身其中，放下所有重负。
就在此时，霍雨浩的手却轻轻按在了车门内侧。
一抹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流光，以他的掌心为原点，如水银般悄然蔓延过车体内部的结构。他没有说话，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楚天骄耳中：
“前面是陷阱，加速，撞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楚天骄也看清了光芒掩盖下的真实——
哪里有什么收费站？
那山一样魁伟的八足骏马矗立在前，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暗金色的马掌每一次刨地，都将坚硬路面撕开狰狞的伤口。
马脸上狰狞的面具下，随着雷鸣般的嘶吼，喷吐出电光的细屑。
马背上，巨大的黑色阴影端坐如山，全身覆盖着暗金色的沉重甲胄，微光自其上游离。
他手中那柄弯曲的长枪，弧线宛若流星划破夜空的轨迹。
铁面之下，唯一的金色瞳孔，如同燃烧的巨灯，照亮了这片被诅咒的领域。
“操！”
楚天骄瞳孔猛缩，口中爆出一声粗口，脚下却已将油门狠狠踩到底。
迈巴赫的发动机发出濒临极限的咆哮，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钢铁凶兽，不计后果地朝着那神只的御座猛冲而去。
斯莱普尼斯昂首发出雷鸣般的嘶鸣，四只前蹄高高扬起，四周无尽的雨水仿佛受到召唤，瞬间汇聚成一道瀑布般的水幕，厚重如山壁，阻挡在迈巴赫的正前方。
“砰——哗啦！！”
预想中的剧烈碰撞没有发生。那水幕，在与迈巴赫车头接触的瞬间，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破碎，炸成漫天纷飞的水珠。
楚子航甚至清晰地看到，马背上那独眼的神王，黄金瞳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震惊。
下一刻，迈巴赫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八足神驹。
“轰！！！”
“唏律律——！”
痛苦的哀嚎撕裂雨幕，魁伟如山的神马竟被这狂暴的冲击力撞得四蹄离地，向后翻滚着飞了出去。
马背上的奥丁在最后关头灵巧地翻身落地，避免了与坐骑一同出丑的命运，但那份从容已然消失不见。
“凡人……安敢撞击神的御座！”
站在地面上的奥丁，发出低沉而威严的怒吼。细听之下，那声音里竟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咬牙切齿。
楚天骄可不管这些，得势不饶人，操控着迈巴赫继续前冲，试图一举冲破封锁。
然而，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骤然降临，如同无数只巨手死死拖住了车轮。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彻高架路，迈巴赫在巨大的惯性下失控地漂移，最终被那股力量强行按停，不偏不倚，正好横亘在奥丁的面前。
车门被猛地推开。
楚天骄一步踏出，站在倾盆大雨中，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前，他却浑不在意。
他抬起手，用那柄古朴的长刀遥指前方身着暗金甲胄的神王，嘴角咧开一个混杂着不羁与疯狂的笑容：
“怎么，神也会玩不起，亲自下场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