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些话,只能用沉默去回应。
而真正的高潮,才刚刚开始——
因为就在第二天,他们在地下掩体中找到了一本日记,封面已经腐烂,但字迹清晰可见。里面记载了一个秘密:这场战役中,有三百多名士兵自愿跳入敌方炮楼,引爆自己,只为争取三十分钟的时间让主力部队撤离。
江玉娇读完最后一页,整个人瘫软在地,泪如泉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战士不怕死。
因为他们心里装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希望。
她对着镜头,第一次流泪,哽咽着说:“我不是记者,我是见证者。”
那一刻,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是传承者,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梁。
几天后,江玉娇的脸颊突然刺痛,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她伸手一摸——一颗小小的麻豆,红得发亮,像一颗未熟透的樱桃。
“可能是熬夜太多。”她自言自语,嘴角扯出一丝笑,眼角却浮起疲惫的纹路。
可那颗麻豆没停,第二天它变大了,边缘泛红,像一块烧红的炭贴在皮肤上。
第三天,它蔓延成一片不规则的红斑,触感灼热,仿佛有血在底下流动。
她照镜子时愣住了: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窝深陷,眼神却异常清明——那种清醒得近乎痛苦的清醒。
头痛来了,不是钝痛,是尖锐的、从颅骨深处钻出来的痛。
夜里失眠,她坐在营地角落,听着风穿过断墙的声音,像无数人在低语。
幻觉来了——一个孩子站在废墟中喊她:“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
声音稚嫩,带着哭腔,却又熟悉得让她心口一颤。
“这不是我的梦。”她喃喃,“是我写的……不对,我明明没写过这个场景。”
莫晓妍蹲下来检查她的脸,手指轻触红斑,眉头拧成结:“没有感染迹象,体温正常,白细胞也没升高。”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但你的情绪波动太剧烈了,像是……记忆被篡改。”
江玉娇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疑:“你说什么?”
“你反复说‘我好像见过这场战斗’,还说‘不该是我写的’。”莫晓妍语气冷静,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你在否认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是不是?你以为这是虚构,其实它是真实的。”
马静海在一旁沉默地抽烟,烟灰掉在地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看着江玉娇的脸,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记得那个小女孩?”
江玉娇怔住。
“照片上的那个女孩。”他说,“你当时就该认出来。”
她摇头,声音颤抖:“我不记得……但我梦见她叫我的名字。”
小灵在这时发出提示音:“检测到体内微量未知化学残留,浓度呈指数上升趋势,疑似神经活性物质。”
空气骤然凝固。
阿强猛地站起,椅子倒地的声音像一声闷雷:“什么意思?她是被人下了药?还是……有人想让她‘忘记’?”
“不是忘。”江玉娇忽然笑了,笑得凄凉,“是‘替换’。”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抖,仿佛能感受到某种东西正从血液里爬上来,顺着神经窜向大脑——那是一种陌生的记忆,不属于她,却又无比真实。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写下《支那战记》时的情景:昏黄台灯下,键盘敲击声清脆如雨,窗外是城市的喧嚣。
那时她以为自己只是记录战争,现在才明白——她是在复制别人的人生。
“我不是记者。”她低声说,“我是容器。”
莫晓妍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怎么会这么说?!”
“因为那些文字,根本不是我写的。”江玉娇眼中泪光闪烁,“是我读到了别人的记忆,然后把它变成了我的故事。”
风忽然停了,整个营地陷入诡异的寂静。
马静海缓缓摘下军帽,露出额头一道旧疤,那是当年他亲手埋葬战友时留下的。
他盯着江玉娇,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们曾以为,只要把真相说出来,就能改变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可有些人不想让你记住,他们怕你讲出来。”
阿强怒吼:“谁?!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没有人回答。
只有小灵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外部信号干扰源,频率与1938年武汉会战期间日军通讯设备高度吻合。”
江玉娇猛地抬头,瞳孔收缩——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她在写历史,而是历史在写她。
她闭上眼,听见心跳声越来越快,像鼓点一样敲打着胸膛。
幻觉又来了——这次不是孩子,是一个女人,穿着旗袍,怀里抱着婴儿,在火光中回头望她一眼,眼神温柔又悲怆。
“你是谁?”她问。
女人没说话,只是将一枚铜扣塞进她掌心。
那正是她在遗骸身上找到的那一枚。
江玉娇睁开眼,泪水滑落,滴在红斑上,竟有一丝清凉的感觉。
“原来……我不是来还原真相的。”她喃喃,“我是来接替她们的。”
莫晓妍抱住她,哭得像个孩子:“你不是一个人。”
马静海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会陪你走下去。”
阿强默默掏出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吧,别让脑子乱掉。”
那一刻,江玉娇终于不再抗拒疼痛,也不再逃避梦境。
她知道,这不仅是身体的异变,更是灵魂的觉醒。
马静海的手指在泛黄的档案纸上划过,像刀锋切开时间的茧。
他翻到一页,纸页脆得几乎一碰就碎,却带着一股铁锈与旧墨混合的气息——那是1938年留下的呼吸。
“赤蛇。”他念出这个词时声音很轻,却像雷劈进每个人的耳膜。
江玉娇正靠在断墙边,红斑已蔓延至左颊,皮肤紧绷如绷带,触感冰凉又灼热交替。她听见这个名字,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我不是疯了……是中毒。”
莫晓妍蹲下来,指尖轻轻按住她手臂上的红斑,眉头拧成结:“这毒气……不是普通的化学武器。”
“它是心理战的工具。”马静海的声音低沉如钟,“日军用它来制造‘记忆错乱’,让敌后人员产生幻觉、自残甚至自杀。”
阿强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地发出闷响,像一声叹息:“所以你才是那个唯一幸存者?!当年没人知道你中了毒,还以为你是被炮弹震晕了!”
江玉娇闭上眼,鼻腔里灌满潮湿泥土味,还有某种说不清的甜腥气——像是血混着花香。